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日宫宴上,满座的人都像浸在污泥里一般,人人都想着如何讨好上位者,为此不惜对他落井下石。可楚沉与其他人全然不同,看似无心的几句解围之语,实际上冒了极大的风险。暮天阔知道,楚沉根本不认识他,因为他当日戴着面具,楚沉甚至连他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却依旧为一个陌生人做了那一切。当时暮天阔只觉得满心震撼,想不到会有人为了他这条烂命去解围……过了许久之后,暮天阔问过自己,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楚沉动心的呢?好像每一个时间点都太晚,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楚沉的心思,是从上元节宫宴开始的。“到我了。”暮天阔捻着筷子轻轻一转,筷子连转都没转,直接指向了楚沉。他也不等楚沉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问道:“太子妃何时开始喜欢上孤的?”楚沉:……看来暮天阔是真的喝多了,而且有点上头!“那我就是上元节前一晚。”楚沉语气夸张的道:“当夜我在长宁湖里差点淹死了,殿下出手相救,当时我便想以身相许。”众人闻言不由哄笑一声,暮天阔却没笑,显然也知道楚沉这个答案太过敷衍,毫不走心。但今日是他俩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穷追不舍,大不了等晚上楚沉“有问必答”的时候再问一次,反正以他的经验,到时候楚沉就跟个倒豆子的竹筒一般,从来不说谎。楚沉又捻着筷子一转,这回指向了裴文曜,楚沉早就有话想问他了,难得遇到他喝了酒有点醉,当即不放过机会,开口道:“那就还是老问题,姐夫是何时对姐姐动心的?”裴文曜闻言面上不由一红,难得露出了几分拘谨,便见他喝了一大口酒才开口道:“七年前公主大婚,鄙人一见,再不敢忘。”楚沉:……大将军竟然暗恋了姐姐那么多年?楚沉不知裴文曜和宁安公主之间有怎样的纠葛,但仅凭裴文曜这一句话,却也可窥得不少心酸。七年前裴文曜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副将,他是陪着自己的主将出席沧绥王子婚礼时见到的宁安公主。两人身份悬殊,且公主已经嫁作他人妇,裴文曜多想片刻都是妄念。若公主在沧绥一切顺遂,或许他慢慢也就死心了,偏偏沧绥王子为人暴戾好色且男女不忌,两国既是联盟,裴文曜难免实时听到关于这个沧绥王子如何混账的传闻。而传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宁安公主,在沧绥王子府中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她在那个如龙潭虎穴般的王府里经历过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楚沉想起宁安公主面上的伤疤,忍不住抬眼看向裴文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也暗暗庆幸。若不是裴文曜那一眼生出的妄念,宁安公主如今还在沧绥王子的府中蹉跎吧?筷子又转到了暮天行面前,裴文曜挠了挠头不知该问什么,陆璟开口道:“陆某帮你问。”暮天行闻言看向陆璟,便闻陆璟开口问道:“是谁?”“什么是谁?”暮天行问道。“你中意之人。”陆瓃开口道。暮天行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自觉差的狡黠,开口道:“那人英俊潇洒,高大帅气,才高八斗,人见人爱,会作诗,会画画……”陆璟听到会画画这句,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暮天行拿过筷子一转,指向了陆瓃。陆瓃抬眼看着他,开口道:“你问吧!”“你何时喜欢上嫂嫂的?”暮天行开口问道。他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在座的人都惊了,楚沉恨不得去捂他的嘴。但原以为会不悦的暮天阔却神色淡然,甚至伸手按在了楚沉手背上,手指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在楚沉手上摩挲了片刻。“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陆某行得正坐得端,当着两位殿下也不怕剖白!”陆璟显然喝得十分上头,抹了把脸开口道:“马场那次,是我与殿下多年来第一次重逢。陆某印象中,少年时的殿下一直唯唯诺诺,在诸多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后来一别数年在马场重逢,殿下风采卓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陆某心中讶然,便多了几分心思。”暮天阔闻言有些好奇地瞥了楚沉一眼,目光中略有些疑惑。“但正如殿下所说,陆某与殿下之间并无可能,陆某心中明了,不曾逾距。”陆璟说着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酒,开口道:“眼看就到七月了,殿下大婚之期将近,陆某待殿下完婚之后便回去复命,至于其他的……”陆璟也不知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触景生情,今日情绪变得极为反常,话没说完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