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真是比狗还听话,把张决明在山洞前那句“下不为例”给吃进豹子胆里了。那五指凶爪似乎真的没有伤害周启尊和郭青璇的意思,一直没有将爪子伸向火圈。而那边,穷奇一口吞了张决明,竟当即翻倒在地,痛苦地打滚儿,也没有再冲过来。“麻烦你了,小山鬼。”男人又说话了。他说话的同时,凶爪一把将穷奇抓了起来!然后,它把穷奇抛去了天上!“轰”一声巨响,周启尊立时被削了听力。耳廓里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周启尊伸手抹了一把,流血了。穷奇重重摔到了无明台上,祭台凹坑里铺满的石敢当被震起来,弹向半空,兜头砸下一场石头雨。周启尊用胳膊挡着头,但他还是挂碍张决明,非得瞪眼去望穷奇的肚子,脑袋没护好,被掉下来的石敢当砸了个头破血流。穷奇这一摔七荤八素,有得好受,它四脚朝天,仰壳栽在坑里,紧接着它抽搐几下,目光僵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不消几秒钟的功夫,穷奇的肚皮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从那伤口里蹿出了一簇火来!火越烧越大,烈火扑上半空,一片焦灼之中,周启尊看见了张决明。“真有他的,在穷奇肚子里挥鞭子,给那畜生烧了。”郭青璇就要被这两个疯男人弄疯了。张决明上身的衣服全烧没了,裤子也七零八碎,右边裤腿还缺了半截。他一副收破烂的褴褛不堪,带着全身血污,从火光里走了出来!就是这么个单薄,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却让周启尊内心大大震荡——他有生以来,见到了真正的英雄。魑魅领主。领主啊。他的确值得,被奉为圭臬。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周启尊一屁股坐去了地上,鲜血从头顶流下来,糊了他满眼。周启尊不过揉下眼的功夫,一旁的郭青璇竟真和赤豹打了起来。郭青璇像突然犯了癫,一爪挠向赤豹的脸,赤豹张开大嘴,用一侧尖牙死死抵着郭青璇的手指甲。想扣掉豹子牙,把手伸进豹子嘴里,这母龙是歇斯底里了:“你滚开!无明台要塌了!要塌了!”无明台要塌了?周启尊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又狠狠擦了把脸,朝无明台上看。穷奇的兽身已经被烧尽,但火并没有熄灭。大火在凹坑里蔓延肆虐,石敢当震动,不断发出“嗑嗑”的声响,从火色中,有缕缕灰白色的烟雾腾起,刚下来时闻到的那股焚香味变得异常浓重。“妈的,什么东西。”周启尊低骂了声。他呼吸间满是那浓香,熏得他头疼脑胀,但凡一闭眼,绝对能晕过去。“无明台保不住了。”张决明单膝跪在火中,他伸出一根带血的食指,按进火心,低喝,“剖!”应他的令,凹坑“咵嚓”地从中间剖裂!大火忽得熄灭。片刻的死寂后,尖锐的哭叫声猝然乍起!那是千百哭喊交杂在一起,从凹坑的裂缝中狂溢迸出。刺骨的寒风掀地而上,几百阴魂就这么涌了上来!“果然,果然是这样!”五指凶爪一个一个掏碎挡在前面的鬼魂,朝张决明过来,男人在压抑内心激烈的情感,“无名灯被大荒山圣下过禁忌,点燃它的最后一道无明火果然是挞罚!”“我要救活他了,我要救活他了!”周启尊的眼睛算怎么回事?他?是谁?悲獗的恸哭中,一盏莲花状的灯轮破空而出,莲花灯芯结出一颗晶莹的光子,仿佛珍珠水滴一般。它光色透亮纯粹,从花灯中心掉落。“无名灯!”张决明蹬地跃起,和那五指凶爪一起冲上前去!可凶爪的目标竟不是无名灯,而是那颗掉落的光子。张决明抢过无名灯,只来得及看那光子一眼——它立刻被凶爪抓进掌心。那是什么?焚了千百生魂,无名灯结出了谁的魂魄?不。那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那仅仅只是残片,单单一魄而已。谁的?是“他”的?还有,什么叫最后一道无明火是挞罚?无名灯只燃魂火,难道挞罚的焚生烈火是谁的魂火不成?情形混乱,阴鬼悲泣精尽后,皆在身旁化作飞灰。张决明不得多想,他收了无名灯,本该和那凶爪大打一架,但挞罚刚刚抡起,凶爪却隐进了一片黑煞之中——它要逃了!“小山鬼,不多纠缠,今天无名灯先放在你那。不过我会拿回来,连同赤金令。”男人撂下话,“我们后会有期。”“谢谢你借我最后一道魂火。”男人说完,煞气渐散,凶爪也消失了。张决明身上有伤,背后还有周启尊,既已经得了无名灯,眼下不好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