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小路不是很好走,山地潮润,周启尊急忙中没有注意隐蔽,泥土上很容易留下脚印,刘检要追上他不难。周启尊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屏息凝神,果然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了刘检。刘检正低头观察泥地上的足迹。为了引刘检过来,周启尊先前专门在这条路上多踩了两脚。“怎么脚印在这里断了?”刘检瞪着小路中间的两枚大脚印,琢磨片刻,忽然警醒,“这混球要算计我?”可惜晚了,周启尊突然从大树后头蹿出来,照着刘检的脖子,抬手就是一劈。“你”周启尊下手快准狠,刘检都来不及回头瞪周启尊一眼,便脱力晕了过去。周启尊抄过刘检的左右两边下腋,将人架起来,拖进树丛里,再让刘检靠着树干坐下:“对不住了老刘。”“呵呵。”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两声桀桀的笑声。这笑声尖细,轻快,软绵绵地飘落下来,叫周启尊头皮发麻。周启尊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一张倒挂的脸。皮肤惨白,黑眉大眼,乖巧的小翘鼻。她露出顽皮的笑。“小怿”周启尊嘴唇轻微翕动,这一声小声叫出来,他心如刀割。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了,他还是受不了。“张决明”“哥,这么多年,我好想你。”“周怿”带着周启尊往前走。周启尊回头望了眼刘检,刘检坐在那棵大树底下,还晕着一动不动。周启尊这昧良心的混货,下手够黑,刘检估摸要半天醒不过来。“从你去当兵开始,你就不怎么回家了。”“周怿”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朝周启尊迈近一步,用手去抓周启尊的衣角:“哥。”周启尊扭回头,他不得不承认,“周怿”这几声“哥”叫出来,他几乎丧心病狂。周启尊把腮帮子咬破了好几处,才堪堪将自己的神智拽在脑子里。“哥。”“周怿”又叫了他一声。周启尊用手背狠狠剌了下嘴角,手背上蹭出一道血印子。他吞咽嘴里的血腥味,喉结滚动那下,喉咙生疼。周启尊盯着“周怿”看,张嘴沙哑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周怿”没有回答他,只是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她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说得抽象些,记忆里有某处,正在生疼地抽搐——这表情,就和从前周怿置气撒娇,等周启尊哄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说过不伤害你的朋友。哥,你不相信我?”“周怿”小声说。周启尊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头看刘检。如果他敢再回头,刘检一定会有危险。“我信。”周启尊说。但“周怿”还是站在原地,她依然微微低着头,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哥信你。”周启尊改了一下说法。这次,“周怿”果然抬起了头,她惨白的脸上再次露出笑来。她拉过周启尊的胳膊,拽着周启尊继续往前走。周启尊很顺从地跟着她。他们走得不快,周启尊看着方向,越发偏离初起地带,在往更危险的深山里去。走着走着,周启尊发觉空气里的水汽变重了,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起雾了。周启尊抬头看了眼天,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分明阳光明媚,但现在,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天幕灰蒙蒙一片,郁郁沉沉。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浓。周启尊不可能不呼吸,只能将这离奇的白雾吸进口鼻,好在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不过从情形来看,他必须下决心了。——周启尊眼睛受过伤,本就视力下降,再这么走下去对他非常不利。周启尊的手摸了下裤腰,摸到腰带上别的一把折叠水果刀。刀子很小,是周启尊先前从旅店顺的,果然派上用场了。在周启尊摸上刀子的一瞬间,“周怿”忽然又停住了。周启尊的手一顿,手指离开了水果刀。“哥,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周怿”盯着周启尊看,“你没有话跟我说吗?这些年你不想我吗?你没有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