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尊看着桌面——的确简简单单,西红柿炒蛋,酸辣土豆丝,两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两只馅饼。周启尊眨了下眼问:“馅饼什么馅儿?”“牛肉的。”张决明说。周启尊又去瞅那酸辣土豆丝,黄红相间,居然没放青椒。“西红柿炒蛋我备注了不放糖,抱歉,你在洗澡,我就没问你。”张决明又随口说。周启尊扔掉毛巾,大手戗了把头发:“我也不喜欢放糖的。”周启尊这人平时食欲一般,说他挑嘴有些冤枉,并不是拣这儿嫌那儿的什么也不吃,但他吃起菜式却有点苛刻。比如馅饼,猪肉驴肉等乱七八糟的肉都不乐吃,只偏好牛肉的。再比如酸辣土豆丝里膈应有青椒,只喜欢单放红椒。当然,西红柿炒蛋也不喜欢甜的。而桌上这一摊子,说巧也好,说妙也罢,是正正好好全讨在周启尊点子上。——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黑桃那猫精跟了周启尊几年,成日打些有用没用的小报告,上来劲儿连周启尊袜子破了个窟窿都要朝张决明臭败两句,张决明要是连周启尊的口味还不清楚,那黑桃早该重新投胎了。不过为了合理,张决明还是特意补上一声:“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按自己喜好点的,你想吃别的就再加。”“不用。”周启尊拎起皮蛋瘦肉粥,仰头灌了一大口。温热的白粥,粘稠软腻,带着淡淡的咸味,一口喝下去,胃里舒坦极了。周启尊掰开筷子,又夹起馅饼啃:“我没那么挑剔。”他只含糊着说了这么一句。张决明偷偷打量这人的吃相,不斯文,也不讲究,大口大口地吞咽,吃得又快又粗糙。但特别好看,特别抓眼睛。张决明看着看着,嘴角悄悄挑了起来,自己也夹着一块馅饼吃。两人没一阵儿就给桌上的东西扫荡干净了。张决明主动站起来收拾餐盒:“吃饱了吗?”“够了。”周启尊摸了摸肚皮,见张决明拾掇得利索,他倒是厚着脸皮,靠边儿杵清闲。他看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二点了,吃太多不消化。”“嗯。”张决明那头已经打包好了餐盒,扔在垃圾桶边,顺便将桌子也擦干净了。年轻人弯着腰,脱了外套,身上仅有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那衬衫料子柔软,轻轻贴在他皮肤上,隐隐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线。他弯下的后背顶起灯光,生出层毛茸茸的软芒,一时间,让人联想起什么温顺纯白的小动物。“就信他吧。他没害过我。”周启尊突然想。“张决明。”周启尊的手揣进兜里,摸到了血玉扳指。“嗯?怎么了?”张决明转身问。周启尊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周启尊顿了下:“抱歉,等会儿。”他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居然是刘检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啊周儿,今天太忙了,这么晚才找你,太晚了不打电话了,就跟你说一声,都安排好了,那女孩在医院,情况还不错,明天你到吉首,后天应该就能见她。”周启尊掐手机的手指忍不住多用了些力气,心头一阵说不出的翻涌。小怿他的小怿。周启尊呼出口气儿,给刘检回信:“兄弟辛苦,明天到了吉首我跟你联系。”回好信,周启尊扭脸看张决明:“这样,等这趟走完,回长春我再联系你。”张决明愣了下:“怎么?”“可能有点事要跟你说。”周启尊笑了笑,“到时候再找你。”当下,还是先专心周怿的事。周启尊不想节外生枝。迷雾前行,最忌讳胡乱依靠,瞻前顾后。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必须格外谨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周怿也卷进去,哪怕有丁点儿可能都不行。还是等把周怿带回家如果那女孩真的是周怿的话。张决明一听,不得不紧张:“有什么不对劲的你要立刻跟我说。”“没什么不对劲的。”周启尊叹气,将手机放去床头柜上,“早点休息吧。”张决明拧着眉头,不说话了。床头柜夹在两张单人床中间,周启尊看见上头还放着一只小巧的白玉铃铛。他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铃铛。分明没什么特别的设计,铃身也没有任何镂刻装点,但那白玉剔透明亮,泛着一层浮光,就是叫人移不开眼睛。“你的铃铛?”周启尊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法器吗?挺漂亮的。”周启尊:“你们那边的东西是不是都挺好看的?上次你给我的符也是,画符用的大红丹砂很漂亮。”“就是一只铃铛而已。”张决明没有多说,他的眉头松开,“化煞符你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