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白牙说:“这位同学,你用点劲儿行吗?太痒了。”“唔”周启尊眉心动了动,又搓了搓张决明的食指,“手指头也冰凉的,你冷吗?”他问完就自然地给张决明的手指放开,然后又重新摊开手掌:“写吧,这回使点劲儿啊,别挠我。”使劲儿?张决明觉得自己这跟手指头已经没了。他早魂不守舍,那魂魄像被拍在火砖上的熟铁,大锤子咣咣不停地砸,火花飞起来,他想晕倒。(注)他年纪还小,尚且懵懵懂懂,说不好这感觉是什么,就是砰得一下,感觉心脏活动了。——啊,他还活着。不论是人是鬼,是什么怪物,他还是个有心跳的活物。张决明屏住呼吸,费劲地在周启尊手心里划拉。而周启尊则集中精神去感觉他写了什么:“张。”不过才从周启尊嘴里咬个姓出来,张决明就写不下去了,他眼圈倏得红了,神经全部乱掉,他瞪着周启尊的脸,瞪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又想闷头拱进这男人怀里。——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是疯掉了。“张什么?继续写啊。”感觉张决明不写了,周启尊问他。张决明又坚持着在周启尊手心里点了两个点,实在坚持不住了,眼泪要掉出来了——可不能趁着人看不见,偷偷哭。张决明吓得够呛,个胆小鬼扭头就跑了。“哎你等等!”周启尊硌楞了会儿,没闹明白自己怎么惹人了。“张什么啊?”周启尊搓了搓手心,“两点水?”“”周启尊愁得慌,又倒床上去了。差点丢了一条命,缠了一身绷带,保准落疤,好悬没赔进去两只眼珠子,结果就换来这么个名字都写不利索的小哑巴。大账不对付,哪能不愁呢。作者有话说: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翡冷翠的一夜》徐志摩“张嘴。”“我救的那个小哑巴,他叫什么名字?”中午,周启尊捧着一碗可怜兮兮的米汤水,问刘检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别提了。说不出来,让他写也写不出来。”刘检一提这个就头大,“问他父母是谁,家在哪,什么都不知道,连头也不敢摇。”“我看他起码有十三四岁,年纪倒是不小”刘检苦了脸,“不过这孩子心理有问题,这回再受点刺激,倒难怪有这种反应。”周启尊一口灌完了米汤水:“我知道他姓张。”“姓张?”刘检瞪眼。“嗯。”周启尊把空碗递给刘检,“弓长张。”“”刘检给碗磕桌子上,“你救人那生死关头,还能知道一个哑巴姓什么?本事不小啊。”“真姓张,是他自己在我手心里写的。”周启尊一听也奇怪了,“不是你今天上午带他来医院看我的吗?”“我带他来医院?今天上午?”刘检觉得这笑话太没水准,“你不是还没清醒,梦里梦见的吧?”刘检:“那几个小孩儿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他自己也没提出来要见你,你这情况刚好转点,我带他来干什么?”“他没来?”周启尊懵圈了。“没来。”刘检说,“要不是你睡迷糊了,那就是你把别人认错了。”周启尊沉默了一会儿:“那可能是我认错了。不过你回去多注意下他。”“成。”刘检应下。他俩没再多说关于小哑巴的话题。过了会儿周启尊又问:“雷东阳呢?脾气消了吗?”“没,在山上负重跑撒气呢。”刘检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我可跟你说,咱部队在云南呆不了多久,撑死半个月。”“我一起归队?”周启尊问。刘检:“不知道。都说了你眼睛得养着,具体还要听上头安排,把你先发配回长春也不是没可能。”周启尊:“”“等明天再来看你。”刘检叹口气,“我先去山头把雷东阳揪下来。”周启尊烦燥地摆摆手,示意刘检滚蛋。“你缺什么东西吗?明天我给你带来。”刘检走前多了一嘴。周启尊想了想:“樱桃。”“啊?”刘检没反应过来。“这季节,云南的樱桃正甜吧?”周启尊诚心地问。“喝流食吧你。”刘检硬邦邦地说,关门走人。周启尊:“”当天晚上,周启尊怎么也没想到,云南的大樱桃还真就搁他跟前了。他眼睛瞧不着东西,但心里头约摸着时间点儿,大抵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