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蛇的那条尾钩终于从马博远胸前抽离,抽离的一瞬马博远浑身一颤,低头晕了过去。钩尾伸长,来到周启尊跟前,周启尊在它尾巴尖撑了一把,翻身跃上去。“就让这条劈叉的蛇带我去找决明。”周启尊说着,竟从身后拿出一把折叠小刀,“你要谨慎小心。”“你这破刀有什么用!”郭青璇不敢想周启尊长的什么神经,竟疯成这样。周启尊对郭青璇淡淡地说:“这把刀是给我自己准备的。”郭青璇登时愣在原地,怔住了。周启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他成了威胁张决明的砝码,那他就会周启尊递给郭青璇一个眼神,又重复一次:“一定要谨慎。小心些。”郭青璇来不及再说什么,钩蛇的尾巴吊起,将周启尊和马博远一同带走了。。夜空比想象的更黑,更冷。人的脑袋是个古怪玩意,这当儿生死关头,周启尊居然还能分心想别的。他想起上次被这么赤条条悬吊高空——在小台山上遇见九婴,也是遇见张决明的时候。那时也是深夜,是冬天,比现在要冷很多,冷得喘不上气儿,呼吸道生疼。那时张决明将他抱在怀里,小心地护着。周启尊心想,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决明在他心里就不一样了。不,说不定更早,在他撞进张决明双眼的第一秒钟——那个漂亮清净的小向导,他格外注意。“决明,决明”周启尊默念,他握紧开刃的小刀。“周大哥。”身侧的马博远竟醒过来,朝周启尊说话。周启尊没有太惊讶,他侧目,去盯马博远胸口的伤,那朵血花仍旧刺目。“为什么心甘情愿来当诱饵?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和凶爪做了什么交易?”周启尊冷冷地质问马博远。“凶爪是什么?”马博远扯起歪咧的嘴角,“周大哥是说良玊哥吗?”“良玊?”周启尊皱眉,哼了声,“那就是良玊。总之我是问你,和那邪祟妖魔做了什么交易!”“良玊哥不是邪祟妖魔。”马博远眼神直愣,仿佛中了魔障,“只有他帮了我。只有他。”“周大哥。”马博远忽然又叫周启尊。周启尊给刀子藏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博远。马博远:“周大哥你别害怕,良玊哥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也是个大好人。”“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大好人?”周启尊问。“你救了我。你明明不想来,但还是为了救我跟我走了。还有今天上午,你把那个女乞丐从地上扶起来,你还给了她钱,她明明那么脏,那么臭。”马博远阴森森地笑了。周启尊被他笑得浑身恶寒,他沉默着没再说话,垂眼往下看。下头光亮点点稀疏,越往前,光点越发零星。小镇就算再僻壤,也不至于半夜没有路灯,刚钩蛇在天上绕过两圈,给周启尊绕得头晕目眩,这才终于把清楚方向——马博远是要带他往偏远地方去。周启尊猜,马博远或许要把他带到上午去过的那间诡异的院子,也就是马博远的家。“良玊哥不会伤害你的,他让我带你过去,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马博远还在继续说。马博远:“他说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他,比如你父母的死,还有你妹妹的下落。”马博远这句话让周启尊的手抖了下,但他依旧默不作声,没有应话。周启尊面儿上绷着,不露出多余的表情。他手指快速转动锋利的小刀,避开腿上动脉,生生往自己大腿上戳了一刀!鲜血立马冒出来,染湿裤腿,从鞋底无声掉进黑夜。反正马博远浑身是血,月黑风高,就算多了血腥味,也不会被轻易察觉。打个赌吧。是他失血过多先死,还是郭青璇循着血迹先找过来。“还有,他还想告诉你,张决明到底有什么秘密。”马博远刻意放低了声音,“良玊哥说,你知道了一定很惊喜,很感动。”“张决明也在你家吗?”周启尊终于接话了。“良玊哥会带他过去的。”马博远老实回答。果然,目的地就是那间院子。周启尊别过脸,不再看马博远。刚才盯着看了这么久,周启尊早发觉,撇去那丑陋的兔唇,马博远其实长相不赖,遮住嘴巴,一定是个俊俏的少年。可惜了。世人皆有可惜,生来可惜,后来可惜。因为可惜而可怜,因为可怜而活该,因为活该,才生出纰漏,让祟物有隙可乘。后来马博远还间或跟周启尊说了几句话,但周启尊有些迷瞪,没听清也没答应过。他捅自己的一刀下手够黑,流了不少血,浑身发冷,差点昏过去,直到感觉整个人被一道力量推开,腾空,然后生生摔去地上,这才骨肉疼痛,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