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掀起帘子,朝外看去,想再看一眼这个住了十几年却不过匆匆看过几眼的京城。旁边的奶嬷嬷瞧见此状,刚要开口挑剔,烟柳扫过来一眼,那丝毫不带和气的眼神,叫奶嬷嬷瞬间不敢吭声了。“京城可真繁荣热闹。”大格格赞叹道。烟柳笑嘻嘻:“格格,听说蒙古那边也热闹得很,到处都是牛羊,咱们秋冬可有的是牛羊肉吃了”嬉笑声传出马车。骑马伴随马车左右的胤禛、胤福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你再说一遍,谁死了?!”刚打完胜仗,裕亲王福全以火器破了噶尔丹的驼城,虽说葛尔丹逃窜了,可裕亲王已经派兵追击噶尔丹,他有八成把握能生擒噶尔丹,凯旋回京。可没想到,刚回到营帐,福全就收到这么个震撼的消息。保泰战战兢兢,“回将军的话,是佟都统。”竟然是佟国纲!裕亲王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佟国纲统率的是汉军火器营。他这人脾气刚直,却是带兵打仗的好手,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裕亲王瞥见儿子欲言又止的神色,立刻训斥:“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佟大人什么人,怎么就这么死了?他身旁难道没有亲兵?!”“佟大人是被火器打中头部死的,”保泰本来心里就畏惧自己阿玛,此时见阿玛没了好脸色,更是不敢遮掩,“他、他是为护着大阿哥才没的。”裕亲王到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佟国纲本不该死,他这种老将,又是带惯火器营的人,哪里不知道沙场上刀剑无眼。身旁亲兵荣辱又都系于他一身,便是死也不会让佟国纲出什么差池。可谁让大阿哥也在。裕亲王闭了闭眼睛,“本将记得,大阿哥本将临走前吩咐他去督粮,怎么会受袭?”督粮是个肥差。裕亲王可谓是为大阿哥操坏了心。又要让大阿哥有功劳,又要让大阿哥不能出什么差池,督粮官就是个最好的差事,身处大后方,除非是前面兵败如山倒,否则大阿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出问题。而且,只要大阿哥什么也不做,让手下人照规矩办事,等这场仗打完,论功行赏,大阿哥怎么也得封个贝勒。裕亲王给大阿哥什么都想周全了。连自己儿子保泰都安排去盯着大阿哥。可千算万算,哪里算得上,大阿哥此人好大喜功,哪里坐得住,督粮官这差事他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前面裕亲王想出计策,对付噶尔丹的驼城,后面大阿哥就坐不住了,非要跟随佟大人上阵杀敌。佟国纲估计也是想着让大阿哥顺点儿功劳的念头,便许了,哪曾想对面瞧见佟国纲护着大阿哥,便知道大阿哥身份不同凡响,噶尔丹也打了生擒大阿哥的念头,调了一波精兵去打,沙场上刀剑无眼,佟国纲为了救大阿哥,自然就牺牲了。裕亲王弄明白来龙去脉后,气得脸都红了。他看向保泰,要不是这是自己儿子,裕亲王都想叫人拉出去砍了!保泰也吓坏了,缩着头。“佟大人的尸身呢!”裕亲王气得三尸神暴跳。保泰忙道:“大阿哥已经命人收殓起来了。”保泰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哭嚎声。裕亲王脸一沉,掀开营帐就要让人将喧闹兵营的人拉下去,却瞧见明珠、索额图和彭春等人同大阿哥都抹着眼泪,几个亲兵抬着一个棺材。“皇伯,葛尔丹奸诈,偷袭我等,佟大人殉了。”大阿哥抹着眼泪,嚎啕大哭道。佟国纲此人很得人心,平日里也是身先士卒。此时听闻他牺牲,兵营一下哭声四起。裕亲王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珠。明珠也抹着眼泪,老泪纵横,“将军,此事应尽快传回京城,也好叫万岁爷知晓此事。另外,噶尔丹绝不能饶!”“末将愿意领命,前去追击噶尔丹!”斑达尔沙主动请缨。裕亲王眼神从明珠移到索额图,再到彭春、斑达尔沙,随后落在了大阿哥身上。大阿哥感觉得到裕亲王的视线,脖子缩了缩,心里有些愧疚。裕亲王不言语,走到棺材旁边,推开棺材盖。“将军!”“皇伯!”众人不意他会这么做,一时都有些错愕。毕竟裕亲王的好脾气,好说话,是众人皆知。不然,明珠也不敢做出这么个局,先声夺人,一口咬死佟大人是被噶尔丹所害!这为救大阿哥而死,和被噶尔丹所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会让大阿哥声望受损,让士兵对大阿哥有怨怼,后者只会让朝廷上下,士兵们越发痛恨噶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