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矢口否认,十一微抿著唇,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你不高兴吗?”
“不是,我没有不高兴。我……”薑月窈一下语无伦次,索性握住十一的手腕,拉著他往前走:“我们还是先安顿下来吧。我、我好累的,你也该休息瞭。”
薑月窈说著,慌不择路地往西厢房走——这儿通常是女眷的房间。
十一轻拽她回到自己身边,带她往正房走:“窈窈,你忘瞭吗?我傢隻有一张床,就在正房。”
薑月窈想起来瞭。
当初十一夜探她在孙傢的闺房,仿若交代后事般把玄武天龟玉令交给她,她仓皇把玉令推回给他,说想跟他一起回傢。
那时候,十一满脑子都隻想著“床”,脱口而出说他傢隻有一张床。
薑月窈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忽然没有那麽累瞭,我们还是先逛逛你傢吧。”
这一逛,薑月窈意识到,十一说他傢隻有一张床,那就真的隻有一张。
他傢偌大的二进院,竟真的隻有正房裡有一张朱漆彩绘的拔步床。
要说,也不尽然。因为东厢房裡还有一张很小的床。
“十一,我不明白。”薑月窈站在东厢房中,轻轻推动眼前小巧精致的摇篮。木质摇篮发出吱呀的轻响,随著她的动作缓缓摆动,瞧上去还怪可爱的。
薑月窈沉默片刻,迟疑地看向十一:“这是婴儿的摇篮吗?”
十一的傢是一间标准的二进院,一进院裡供婢女、仆从起居的倒座房空落落,既然没有婢女、仆从常住,没有床也很正常。
而西厢房分隔三间,巧妙地佈置成绣房、香室和书房。虽然缺少人烟气,但每一处陈设都精美绝伦。尽管瞧上去颇像吴陵郡女子的起居间,但在没有床榻这件事上,还算合情合理。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东厢房,怎麽会佈置成孩童的房间?
“是啊。”十一点点头,神色坦然:“我记忆裡,我傢就是这样的。喔,这大概是我八岁之前为数不多相当清晰的记忆。”
他语调寻常,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佈置有什麽突兀之处。
薑月窈张瞭张口,一时没有说话。
她看著高大的少年站在摇篮前,阳光透过窗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摇篮被他的影子笼罩,显得格外的羸弱而渺小。
十一不刺绣,不品香,也没有需要抚养的孩童。
十一并非从废墟中构建起属于自己的傢,而隻是执著地複原瞭记忆中的一幢建筑,一丝不苟地还原著每一个细节,哪怕那些细节与他的现实生活毫不相干。
这裡,究竟是十一真正的“傢”,还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深植在心底、不愿放手的执念?
“怎麽?你在想要添置什麽东西吗?”十一见她沉默良久,扭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