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薛氏说过很喜欢孩子的,尤其是在见了聪明伶俐的天明之后。她对天明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不像是装出来的。陆靖见文秀提到薛氏,心里十分不愿提起此人,可又怕文秀看出任何一点他们夫妻之间不合的端倪来,温声道:“她这两日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宜外出,是以没能来叨扰文姑娘。”薛氏病了?这天气,虽不热,但也不冷,若真是感染了风寒,那就太不小心了。文秀关切了一番薛氏的病况,又吩咐桃红准备礼物,稍后送去陆府探望陆夫人。陆靖连连道谢推辞,但文秀心意已决,他阻拦不住,这才硬着头皮道谢。薛氏若是瞧见“探病”的礼品,只怕回头又会与自己争吵一番。陆家与薛家结亲,这是他爹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也是他陆靖此生最大的耻辱。文秀不知陆靖心中所想,等说过了陆夫人薛氏后,这才询问起陆靖今日过府的正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陆靖有一段日子没登门拜访了,今日登门,一定有事。陆靖的确是有事,只是更多的还是关心文秀的情况,毕竟,文秀如今再家大业大,李俊又身份尊贵,可她身份没有得到过京都那位的承认,李俊如今也不在她身边,若真要与潘誉斗,与潘家斗,只怕不会讨得好处。“文姑娘,恕陆某冒昧,敢问文姑娘为何会与潘兄闹到如此田地?”回想去年时日,潘誉可是李府的常客,即便他陆靖不来,潘誉也会隔三差五登门拜访,然后蹭饭,与文秀关系极好。可短短数月,两人关系怎么恶化到如此不能相容的程度?文秀其实对陆靖的到来早就心知肚明,如今陆靖直言相问,她也直言相告,道:“陆少东家可知我西塘村田地的管事刘一德?”陆靖见过此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于是,文秀把刘一德如何想留下,潘誉又如何雇人打断他的腿从而帮助他如何留下、甚至最后挖了她墙脚的事,事无巨细的痛陆靖讲了一遍。话落,她才缓缓的道:“陆少东家,若是换成你,当你知道真相后,还能与之好好相处吗?至于如今这事,我只能说,潘少东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借题发挥。但他的所作所为,是在栽赃嫁祸我。不过,他既然报了官,我也不会吃哑巴亏,我不仅向彭大人说明了实情,更是终止了与他所有的合作。从此,我与他不再是合作伙伴。”陆靖听完文秀的话,震惊极了,据他所了解,潘誉不是这样的人。可是陆靖消化了好久才接受文秀的说辞,他不想怀疑潘誉,但也不会不相信文秀。良久之后,他才起身告辞,“文姑娘,陆某已了解,还望文姑娘万事保重。告辞。”文秀点点头,客气的道:“让陆少东家费心了。”正文办法果不其然,陆靖去了趟如意楼回府后,薛氏已经收到文秀派人送来探病的礼品了,她喋喋不休、胡搅蛮缠的与陆靖吵了一通,便气的陆靖屁股都没占地儿就又出了府。薛氏似乎把陆靖气走了还不上算,不顾端庄礼仪,指着陆靖的背影骂道:“你走,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府里的老人们对这位少夫人更是侧目相看,这府邸,怎么也姓陆吧。不论轮到谁不准回府,也绝对轮不到少主子。陆靖出了府后,便回了如意楼。陆震东见他面色不好,心里琢磨着他估计又同家中的少夫人争吵过了,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折回如意楼喝闷酒。这种情况,早已不是头一次。陆震东很是识趣,不与他说话,更不问东问西,亲自送来了酒菜,便把门给关上了。阿靖的命真苦。“潘少爷!”陆震东刚回到柜台,便瞧见了双手负背进门的潘誉,很自然的叫了一声。潘誉闻声望过来,笑着同陆震东打招呼,随即走到柜台,四处张望了一番,才问道:“阿靖呢?怎么没瞧见他?”向来陆靖在饭点的时候都会出来晃一圈,今日没瞧见人,倒是有几分稀奇。陆震东笑着应道:“少东家今日有点事,遂没来,怎么,潘少爷找他有事?”潘誉哪里是找陆靖有事,他是听候在李府外的探子回报,陆靖去找过文秀了。他进去时面色不好,出来时,面色更加不好。于是,他便想来探探口风,看看陆靖去找文秀做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陆靖应该是听到自己状告文秀的风声了,怕文秀在自己手上吃亏,所以才急着去见她的吧。这个阿靖,还真是个情种。“潘少爷,潘少爷”陆震东见潘誉嘴角噙笑,似乎心情不错,却又不知他在想什么,好一会儿都没回自己的话,便又连唤了他几声。潘誉回过神,半点没有尴尬之色,吩咐道:“你家爷不在,那给我一间包间,我另外有请别的客人喝酒。”“好的!”陆震东对来如意楼吃饭的顾客一视同仁,礼貌而客气,但却又卑躬屈膝,随即吩咐伙计带潘少爷上了三楼。陆靖在二楼最里面的包间,两人应该碰不上。陆震东不想任何人去打扰陆靖,更不想任何人看见他狼狈的一面,包括他自己。潘誉上了楼后,没多久,便陆陆续续来了四位客人,均是询问潘少爷何在。这几人,很是面生,陆震东在永安城也算有些时日了,但从未见过几人。虽然他们长的不一样,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带着杀气。潘大少什么时候与这些人为伍了?陆震东心底疑惑,但还是面带着笑容吩咐伙计把人请上楼,然后按潘誉之前的吩咐,上了一桌好酒好菜。陆靖这次倒没像往常一样喝到半夜,喝完陆震东为他备的酒后,便理了理衣裳下了楼。陆震东看见他,震惊极了。“阿靖,你没事吧?”陆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圈热热闹闹的大厅,道:“这里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陆震东下意识的点头,但又想起潘誉以及那四位带杀气的客人,一把拉住转身的陆靖,压低了声音道:“阿靖,潘大少在三楼。”“他一个人?”“不是。”于是,陆震东便把前前后后同陆靖讲了一遍。陆靖听完,眉心微微皱起,抬头望了望楼顶,随即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做你的事,我上楼去看看。”“嗯,小心点!”两人低声交谈完,陆靖转身准备去三楼,谁知刚转身,却见身后站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文秀,吓得瞪大了双眼。她,什么时候来的?陆震东也是惊掉了下巴,他刚刚同陆靖说的太认真,也是没看见文秀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又听到了多少。“文姑娘!”陆靖缓过神,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儒雅和淡定。陆震东也跟着同文秀打招呼,主动询问文秀的来意,是路过还是来用膳。文秀也不过是听下人回禀,陆靖回府后又气呼呼的出了府,她想陆靖应该没别的去处,所以特意过来看看。陆靖关心她与潘誉之间的关系,作为朋友,她也希望陆靖过的好。谁知道,她刚进如意楼便看见了陆靖,走近与之打招呼,却不料两人说得认真,没发现她,而她又碰巧听到了二人的谈话。“陆少东家,既然有意,不如一起?”一起?陆靖连忙摇头,“文姑娘,有些事你还是不参与的好。震东,给文姑娘开一桌,算我请客。”“是!”文秀却是不领情,直接往楼上走,潘誉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陆靖怕她出事,又顾着大厅里人多嘴杂,疾步追上她,装出一副请客做东的模样,说说笑笑的同文秀一道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