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他们俩今儿个要走,却又不知道准确的时辰,他何苦天没亮就在这儿候着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是冻得慌。文秀听见孙老头的埋怨,心里笃定老头肯定有话跟他们说呢,心里偷着乐,嘴上解释道:“这不是正赶着马车去找您嘛!”“谁信呢!”孙老头嘴硬不低头,嘀咕了一句,但很明显的他绕过了马头,朝着车厢走来。这时候,文秀和李俊竟是见到他身上背了个包袱。孙老头这是要去哪儿?夫妻俩心里都狐疑的厉害,但是又不敢肯定,只能等着孙老头先上车,一会儿再问情况。然而,只见他上车后,对李俊道:“赶车赶车,老头儿我要眯一会儿。”昨晚睡得晚,今儿个起得早,他困啊!李俊依言做事,扬鞭赶着马车前行,但方向却没往大道上走,而是朝着孙老头家去了。这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吁——”马车行了一会儿,又停下了。孙老头觉得车厢有点晃,睁开眼借着帘缝看去,竟然发现李俊赶车将他送了回来,他当即便慌了,嗔怒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呢?你送我回来作甚?啊?你是不是怕老头跟着你,给你添麻烦啊?”原来是这目的!文秀和李俊听到孙老头暴跳如雷的埋怨,终于想明白他要说的条件是什么了。——他想离开这里了,跟他们去永安城!人老了,身边无伴,孤独的很,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如今他们回来一趟,又找他看病,这不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这老头,还真意思。文秀在心中摇头,无奈他太“羞涩”,他要跟着他们去永安城,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弄的跟个孩子似的,耍着脾气,还说些话吊胃口,要知道,她这几日真的心中有事,没睡太好啊!哎!孙老头埋怨一通,没等来文秀或是李俊开口,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难受?想哭?心酸?心寒?理所当然?后悔?复杂的情绪涌了一大堆,他瞬间更加难受了,他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主动去找二人了。太过主动,失了先机,万一两人不带他走怎么办?孙老头在心里一阵纠结,但很快便靠在了马车上,一副“我不下车”的模样,打定主意,若是二人不同意他这个条件,他就耍赖。反正,他是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以前有李俊,自己也年轻,一个人过活倒也无所谓。可是,算算日子,他都六十好几了,还能有几年好活?他可不想有一天自己百年了,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悲哀啊!文秀见老头面部表情复杂的很,好像在做什么剧烈的心里斗争,打算再逗逗他,清了清嗓子道:“神医,你走了,以后来找你看病的人怎么办?”医者父母心呢!孙老头闻言,没好气的道:“邻村有赤脚大夫呢!”“赤脚大夫能跟你神医比?”李俊也听懂文秀的意思了,插嘴说了一句。孙老头撇嘴,抱着怀里的包袱不撒手,“只要不是大病,都死不了。若是大病,赤脚大夫治不了,那就是他们的命。”文秀:李俊:这老头,绝了!孙老头要跟着他们去永安城,那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事,要不然,当初李俊直接派人来接他,哪儿用得着他们俩亲自跑这一趟?“阿俊,别戏弄孙神医了,还是赶紧赶路吧。”文秀倒打一耙,李俊哑巴吃黄连,有口难开。怎么就成自己戏弄孙耀祖了?孙老头后知后觉,气的吹胡子瞪眼,李俊无奈,只得赔小心说好话,然后问他东西什么的带齐了没,自己去帮他搬。孙老头收拾的各种药材和膏药,全都放在堂屋里呢。腊月二十八,孙老头耍赖跟着文秀和李俊离开了西塘村。却也就在这一晚,他的小院子被一把突如其来的火,烧成了灰烬。正文真是好哄孙老头跟文秀和李俊走的事,因为时间太早,村里村外也没人瞧见,他家被一把火烧了,村民们还以为他家里走水,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了,一个个还难过了好几天,大都感叹孙大夫人好,老天不开眼。唯有那被孙老头坑过银子的富贵伪善人家,听说孙老头被烧死了,化为了灰烬,乐呵的摆宴庆贺。臭老头,死不足惜!被人怀念亦被人唾骂的孙耀祖此时正活的好好的,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翘着二郎腿,闻着梅花淡淡的幽香,心旷神怡。还是这儿好啊,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有人说话,时不时两个小家伙还跑到自己这儿来,他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府里来了个脾气怪异的老爷子,气氛突然变了不少。但听闻这位老爷子医术不凡,以后少不了有个伤风脑热的,大家只是诧异了些许时候,便对他殷勤热络起来。这个年,突然多了孙老头,有老有小,倒是热闹了许多。因着李麦穗怀孕了,来回奔波很是辛苦,冯家的人今年没让他们小夫妻回和平镇过年,而是冯掌柜带着妻儿来了永安城热闹。文秀原本是打算让冯川和李麦穗来家里过年热闹的,得知冯家的人来了,便没上门。而是在大年初一那日,带着两个孩子,主动去冯家拜年。如今的文秀,早已不是当年的落魄寡妇,需要别人的接济或者同情而过日子。现在是颠倒了个,冯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有她参与。再加上是姻亲关系,一屋子人凑在一起,欢声笑语,热闹的不行。树儿兄妹俩与冯掌柜的幼子岁数相近,几个孩子凑在一起,闹起来能把屋顶捅个窟窿,惹人喜欢,也惹人讨厌。冯夫人怕吵着儿媳妇养胎,不好苛责树儿和桐桐,便拿了小儿子作筏子,责备了几句后,便把人赶到前头去玩儿了。“李夫人,你不会见外吧?实在是对不住。”冯夫人主动向文秀道歉,说着客气话,脸上也是一脸为难。文秀碍着冯小公子正愁不好赶走三个闹腾腾的家伙呢,这会儿冯夫人做了“恶人”,她哪儿会责怪,笑着道:“夫人说的什么话,麦穗儿养身子呢,闹腾了确实不好。”冯夫人见她理解自己的苦心,不是说的什么客气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是就是,女人怀孩子生孩子都不容易,得将细着点儿。”李麦穗被婆母和三婶一番话说的羞红了脸,但心里却也倍加温暖,婆母总是想着自己的,比自己亲娘待自己还好。想到王氏,李麦穗心中一抹痛苦闪过,但很快又消逝去,恢复了平静。文秀见冯夫人事事妥帖,对李麦穗倍加体贴,心中也甚是满意,对她之前不同意二人婚事的事也不计较了。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儿女好?麦穗曾经那名声,无论换成谁当冯川的娘都不会同意,但最后,还是水到渠成,这就很好了。李麦穗在冯家的日子好,以前那点小事就不足挂齿了。冯夫人坐下同文秀说了会儿话,便见小丫头来找她,说是她的小儿子在前厅嚷着要见她,让她去一趟。她觉得失礼,但又担心儿子,小丫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亲自去一趟看看情况。文秀见她走了,屋里剩下她和李麦穗,她这才有机会同她说起李二丫的事来。文秀本不想道出实情让李麦穗担心,但今个儿两人一碰面,李麦穗便问上了。只是碍于冯夫人在场,她没好意思说。“三婶,川哥请了人去找二丫,但现在都没下落。你回了一趟村里,可有听说那人把她卖到哪里去了?”冯夫人一走,李麦穗立即追问李二丫的下落,可见她有多担心。李麦穗如此担心,若是等她月份大一点再受刺激,只怕比现在更危险。说吧,反正迟早她也会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