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人的默契,也是在回味生活里,两个人的独自舐伤。这一回,周晟源照例是以为要陪刘园喝酒了,结果下车往烧烤摊那里走两步,就听见一阵桌子踹翻、酒瓶砸的“乒乓”响的声音。周晟源快步走过去,推开挤着的人群,就看到刘园拿着个碎了的酒瓶柄,脚步有些晃,一脸凶气地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都是百八十公斤的样子,却看着刘园不敢动――一抹刺眼的鲜红正从刘园额角潺潺而下,流经眼皮时刘园抹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却什么知觉都没有。“刘园!”周晟源神经一紧,快步冲上前,直接从背后接住倒下的人,急声朝周围的人喊道,“救护车!快打救护车!”半个小时后,同一所医院的手术室外。“大哥,真的,我两兄弟真没碰他,我们就来来往往地骂了几句,那兄弟脑袋真不是我们伤的,是他自己没站稳磕的!”周晟源有些疲惫地捏捏额角,声音依然放缓了些:“我知道,没事,是我兄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给你们道个歉。”两彪形大汉一听,如蒙大赦,立刻感激地直朝周晟源弯腰,不敢再多说话。周晟源冲他们摆摆手,示意走吧,两兄弟对视一眼重新看向周晟源:“那兄弟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俩。”周晟源弯弯唇角,没有推辞地点了点头。手术室的指示灯还在亮着,周晟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手机,指尖悬在“姚菁”的名字上方,迟疑着是否该落下去。不掺杂别人的感情,不管作为什么身份,这是周晟源的原则。良久,周晟源还是摁灭了手机。反正也死不了,要说什么,等刘园醒来后再让他自己亲口说吧。没再等多久,手术室的灯熄了,护士推着床出来,周晟源赶紧迎上去。“护士,请问我朋友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缝了几针,一会儿就能醒来。”周晟源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脑袋包的像个球的刘园,终于没忍住把头撇到一边,偷偷笑了声。好家伙,你小子也有今天。轻微脑震荡,额角缝针,总之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把刘园推进病房后就离开了,周晟源独自守在床边,随意地翻着从隔壁床借来的书。是一本悬疑小说,隔壁床也是个年轻男孩,看起来和秦笑差不多大,笑容暖暖的,很阳光,是在打球时把腿摔骨折了才住进来的。日头逐渐西移,隔壁男孩的家人来了,在帮他收拾东西,打算今天晚上接他回去住,明天再来。临走前那男孩朝周晟源挥手,示意书就先放他这里。周晟源抬了抬手中的书,礼貌回应:“谢了。”又翻了几页,警察正自以为是地锁定犯罪嫌疑人时,周晟源抬脚,用脚尖踹了踹床:“大少爷,醒了没?”病床上的人颤了颤眼睫,这才缓慢睁开了眼,看到周晟源的第一瞬间,就飞快闭上眼,重新“昏”了过去。“呦,”周晟源讶异一声,转头朝门口喊道,“姚菁你来了?”病床上的人瞬时睁开眼,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眼神直愣愣地盯向病房门口。“……周晟源,去你妈的。”刘园咬牙切齿地盯着周晟源。周晟源摊摊手,放下手里的书,好暇以整地调整坐姿看着床上的人:“醒了还装睡?”刘园没反应,半晌才仰面,动作缓慢地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声音空洞:“不想起――太丢人了。”周晟源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挪揄道:“大少爷也知道丢人?是打架没打过丢人吗?”刘园闻言,偏头眼神凉凉地看着周晟源:“我以巴菲特的名义诅咒你,孤寡一辈子!”周晟源嗤笑一声:“放心,我妈不会让你如愿的。”说完,病房内又安静下来,刘园用饱含愁怨的眼神盯着天花板,一会儿后道:“这事……你跟她说没?”“没有。”周晟源两手交叠着落在膝盖上,脊背微微前倾,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欠打,“我想反正你也死不了,干脆就不抢活干,把这事让给你了。”“……行。我爸妈那边,你也还没说吧?”刘园认命道。周晟源反问他:“如果你爸妈知道了,你现在还会待在这个逼仄的双人病房吗?”“……是哦。”刘园清醒了,眼神犀利地看向周晟源,“所以,为什么不把我放到单人间?”“额,”措不及防被问到这个,周晟源摸摸鼻尖,有些没由来的心虚,“那个,反正你也住不了几天,就不浪费这钱了。”刘园饱含探究的眼神落到周晟源的身上,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