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睡得正香,他昨晚熬夜做题,睡得太晚,眼底都有一层淡淡的青乌。周晟源看得心疼,在他眼皮上轻轻吻了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床头柜上留了纸条,嘱咐秦笑中午好好吃饭,晚上等他回来。斜斜的细雨打在车窗上,周晟源放慢车速,堵在长长的车流中,心底没由来的焦躁更盛,于是他顺手按下车载音乐,秦笑之前听的歌重新放起,这才吁出一口气。——秦笑醒的不晚,待摸到身边空空时,他便又往床头柜摸去。果然,熟悉的纸条就搁在那儿。秦笑弯起嘴角,在床上伸展身体,胡乱地哼唧两下后才一鼓作气地坐了起来。他攥着那纸条出房间。早餐周晟源已经准备好了,牛奶还在温着,他端着早餐在地毯上坐下,纸条便顺手搁在茶几角。电视里除了早间新闻便是重播的奇奇怪怪的剧,秦笑看了会儿新闻,洗了碗后便就着地毯坐下,铺开拿过来的试卷,开始埋头刷题。要说考哪所学校,其实秦笑的心里完全没底,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是闲聊时徐雯瑶和他说过周晟源的学校。那是一所非常优秀且出名的高校,秦笑知道自己即使削尖脑袋也挤不进去,但他却想考去那所城市。曾经没有期望、看不见未来的他,如今也想去周晟源曾经生活过的城市看看了。想看看年轻的周晟源,与他年岁相仿的周晟源,在那座茂盛的城市意气风发的模样。墙上的指针安静地走着,刚过十点时,门铃突然响了。秦笑疑惑,徐雯瑶有钥匙了,刘园该知道周晟源不在家,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要和周晟源打个电话吗?他搁下笔起身,几步已经走到了猫眼前。透过猫眼往外看,是一个女人,大约四、五十来岁的模样,收拾得很优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面色不知是有意放缓的缘故,看上去倒很亲切。除此之外门外便没有其他的人了。秦笑收了几分犹疑,没有给周晟源打电话,而是把门打开了一道距离,客气地问:“您好,请问找谁?”虽然已经猜到开门的可能不是自己的儿子,但看到冒出的这张明显年轻的脸,何翠琳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她在心底用力吸气,压下面上的僵硬,艰难地扯出一丝笑。“你好,请问是周先生的家吗?”“周晟源儿?”秦笑疑惑地问。听到儿子的名字熟稔地从他口中说出,何翠琳的心又坠了一分,她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地道:“嗯,是的。周先生之前在我们公司预定了家政服务,但是中间出了点岔子,所以由我出面,和周先生进行当面协商。”秦笑皱了皱眉,家政服务?周晟源怎么从来没有和他提过:“那您是?”“我是归喜家政服务公司的售后经理,你可以叫我何阿姨。”何翠琳的话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看起来倒真不像说谎。秦笑有几分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迟疑地思考着。何翠琳见他松动,便立刻又补充道:“来之前已经和周先生通过电话了,他表示很快就回来,不知道你能否让我先进去等待一下呢?”“哦哦。”还未多想,秦笑已经让开了路,何翠琳礼貌地颔首点头,接着手腕挎着精致的小提包,走了进来。“需要换鞋吗?”她看起来倒真的像第一次来这个家一样。“哦哦,不用,您请进就好。”秦笑关上门,引着何翠琳在沙发上坐下,又折返身去给她倒水。何翠琳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居然真的陌生到像是第一次来一样。哪一处都有原来的布景,却分明都沾染了两个人的痕迹。茶几上铺着的试卷,使她猜测的这个为她开门的小男孩年龄又小了几岁,而直到她的目光梭巡到茶几一角的纸条时,假装的平静终于绷不住了。“好好吃饭……等我回来,乖。”没有哪个母亲认不出自己儿子的笔迹,就像没有哪个母亲认不出自己儿子的侧脸。——一如昨夜。但是谁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儿子笑得那么开心时,满是柔情的眼睛却盯着的是一个男人。她几乎在瞬间警铃大作。她直直地看着那张桌面壁纸,几乎想立刻问个清楚,直到手机自动熄灭,她还在死死地盯着。徐雯瑶从厨房里出来,突然看到外婆在盯着自己的手机,瞬间想起什么慌了神,飞快地扑过去,直到看到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已经熄了亮,她才松一口气。徐雯瑶拿起手机,冲何翠琳摆了摆:“外婆,碗洗好了,我上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