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每天都呆在庙中,吃斋念佛,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佛堂里伺候的老人,偶尔会说起石天狼的事,都只是叹着气。小和尚一直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这两人,明明处在一个地方,却仿佛老死不相往来一般。
直到有一日,石天狼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佛堂中,然后将小和尚紧紧地抱进了怀里,那狠厉凶恶的男人,竟抱着小和尚哭了起来。
小和尚闻着石天狼身上传来的酒气与血腥气味,目光不禁看向了座上的佛祖。
佛家讲究普度众生,你却连他都不能渡,如何算佛门中人?
第二日,石天狼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佛堂的床上,鼻间萦绕着的都是檀香的味道。石天狼第一反应便是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冲出佛堂。当房间的门打开的时候,石天狼的身体僵了僵,他梗着脖子,不去看门口出现的人。
“醒了?”
小和尚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石天狼心中一跳,转过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和尚。小和尚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他不理他,不看他,在他眼中,他仿佛不存在一般。如今,小和尚居然对他说话了。石天狼很开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阿无……”石天狼有些激动地叫道。
“你喝醉了。”小和尚道。
石天狼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道:“有些心烦,喝醉了便不知道了。不过阿无肯跟我说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去喝酒了。”
“也不能杀人了,你身上的煞气又重了。”小和尚道。
石天狼的眉宇间都透出了一股笑意,连连点头道:“好,都听阿无的。”
他们恢复了最初相见时的样子,只是小和尚仍然住在佛堂中,石天狼一有空,便会往这边跑,他有时会偷偷亲小和尚一下,小和尚也不恼,只是瞪他一眼。石天狼顿时觉得自己飞上了云端,他仿佛变成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石天狼想要将最好的东西放到小和尚的面前,他甚至开始黄幻想,等小和尚做了他的大妃,与他一起巡视天下的情景。小和尚说他父母双亡,石天狼便派出石奉去寻小和尚其他得亲人。
直到一封书信送到了石天狼的面前,美梦戛然而止。那书信是石奉递上来的。石奉几乎将小和尚的祖上几代都调查了一个遍,最后得出的便是,小和尚在认识石天狼前,便认识石天狼同父异母的兄弟,铎王石天铎,小和尚与石天铎夫妇是好友,还曾在铎王府住过一段日子。
铎王对于石天狼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面上亲兄弟,心中却算计着怎么让对方死得惨。
石天狼拿着那封书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睡。第二天,他红着眼睛便去了佛堂。小和尚刚刚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石天狼笑着看着他,然后将一粒药丸递给了小和尚。
天山雪莲锻炼而成,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石天狼说:这是我的一番好意,你若是不要,真伤我心。
小和尚将那药丸吃了下去,入口即化,无色无味。
小和尚突然觉得石天狼的脸色有些怪,石天狼的脸,似乎是扭曲的。然后,那张脸,便模糊了。小和尚抱着肚子顿了下去,腹中绞痛,冷汗如雨,如中剧毒。然后,他便听到了石天狼毫无感情的声音。
“这是蛊毒,食心蛊,以后,你和石天铎说的一切,你做的一切,本王都会知道。既然你这么爱做人的耳目,本王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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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辞声音平稳道:“南大王果然贵人多忘事,但是北蛮的百姓不会忘。洪绍四十五年到四十六年这一年多,南大王身边有一小和尚,南大王向来独来独往,却一直将这小和尚带在身边。本王以为这样的人,定然令南大王难以忘记,没想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与李辞的镇定完全不同,石天狼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他的眼睛发红,勒着李辞脖子的手劲又大了些。李辞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白上加青,十分难看。
看着石天狼那粗壮的胳膊和李辞的细脖子,赵闯真担心石天狼一用力,便将他的脖子给扭断了。
“李辞,说那么多干啥呢?石天狼,看这里,快放了他,来跟老子决一死战!咦,你不敢来,莫非是怕了老子!”
赵闯像一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努力吸引着石天狼的目光。石天狼只觉得他叽叽喳喳吵得厉害,他本来就烦躁,更想拿刀将那猴子给砍了。石天狼最后的理智还在,他并没有放开李辞去砍赵闯。
“李辞,你调查了本王又如何?”石天狼冷笑着道,“你们不投降,你便只有死路一条。赵闯,本王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思索,若是你给出的答案不合本王的心意,本王便扭断端王的脖子。”
赵闯停止了跳动,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瞪着石天狼。
李辞缓了一口气,继续道,“石天狼,你真的不想见当年的小和尚了吗?”
石天狼眼中闪过一道光,但是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冷笑着道:“李辞,你不如节省一些力气,不然在本王杀你之前,你便血流而尽了。”
李辞恍若未闻:“你与他,明明相互爱慕,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你心中有野心,想要这天下,为了这天下,你可以让无数北蛮战士流血,你可以将整个南齐都屠戮了,因为在你眼中,南齐人便如同蚂蚁一般,他们的命,根本不是人命。然而他,一心向佛,苍生在他眼中皆是性命。当年,他离开,或许并非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他知道,他永远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