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朱翊钧抬起头来,看向外头的大太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赐给那小谷子五十两银子,去吧。”
那大太监跟着朱翊钧做事也是久了,此时闻声也不问为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地出去了。
特别识时务。
朱翊钧忽然在心底失笑,他想不通是不是因为自己身边识时务的人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当一个祁明远出现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由衷的有趣,或者说是新奇。
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挑战他的权威,或者说试图挑起他的怒火。
可是朱翊钧现下仔细想来,却是从来不曾因为任何事情而生气过。
果真是莫名却又没办法言语。
他忽然有些怀念,可是这位年轻的帝王终究只是将身上的龙袍轻轻扶正,然后伸毛笔去蘸那磨好的墨汁,接着批阅奏折了。
一切就好像是南柯一梦,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窗前亦有千竿竹
楚辞朝站在客栈外头等着沙曼进去说上几句话,然后就见这丫头非常忧伤地出来了,面上带着十足的忐忑与担忧意味:“九少爷,店家说只有两件上房了。”
两间上房确实是有些麻烦,楚辞朝刚想开口,就听宫九立刻淡定道:“既是如此却也是无妨,孤与楚兄将就一晚就是。”
楚辞朝默默然叹了口气:“宫兄,那边还有不少客栈……”没必要如此委屈。
宫九却是施施然推开门,摆明了不打算听楚辞朝讲话了。
楚辞朝没奈何,眼见着小厮已经张罗着找地方安放马车,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那里头却是顶好的,想必沙曼之前也是查看过这地界最好的客栈,才能有一个如此舒服的地方歇脚。
也正是因着如此,楚辞朝唤了小厮抬木桶进来沐浴,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严肃的问题——
“宫兄。”
宫九站在屋子中间抬起头来,面上平静非常:“怎么?”
“没什么,”楚辞朝神色亦是如常,淡淡看着刚刚搬进来的大木桶道:“宫兄可否稍微背对一会?”
“时辰亦是不早了,”宫九站在那儿微微叹息:“总归是要歇下了,楚兄不必介怀。”
这话说的端的是冠冕堂皇,甚至于还微微伸了伸手指示意自己的诚恳。
楚辞朝非常想要掀桌,不得不说一贯温雅如玉的楚辞朝在宫九面前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打人了,这种冲动一朝冒了上来,就和那火焰似的,根本压不下去。
他摁了摁自己的手指勉强保持淡定,面上却已是带出几分不耐来。
宫九这样的人不同寻常,倘若是旁人,或许楚辞朝也就如斯无妨了,然而宫九是那种情欲过剩的,如若是现在放纵了他一回,不知道之后还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宫九看着不肯退让的楚辞朝,只好施施然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