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么,叶枫是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的,然而一走到温宛风的院子门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各种问题一下子全来了,努力挺了挺背,然后正了正衣领,他昂首挺胸地准备往里踱步就被西门吹雪拉住了——
“叶枫。”
他的声音微沉,让叶枫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看进来深深的目光之中,就听西门吹雪言道:“你很好,所以你不用紧张。”
……这时候这么煽情不行啊这可是大战·婆婆大人啊!呸呸呸,明明就是岳母!
“来了就进来罢,”温宛风拉开门,目光凉凉地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会方才将门口让了出来,“青夭,备茶。”
她说完就往里走,让叶枫瞬间将自己的开场白又一次堵了回去……于是叶枫觉得温宛风铁定是不想听自己叫人,才这样总堵住自己的。
待得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定,照例是温宛风先开口,她伸手轻轻拨了拨西门吹雪颈间的金玉同心锁看了一会,便是淡淡笑了,唇角弯起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凉薄:“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搭的很……有趣。”
那“有趣”二字是顿了顿方才说出来的,叶枫总觉得之前她想说的绝对是“土气”。
孰料西门吹雪的目光却是极坦然的,将颈间的同心锁重又放回去淡淡言道:“我也觉得很有趣。”
西门这话一出口,叶枫那战斗中的小公鸡姿态瞬间就软了,所以说要不要这么温柔啊!
“这次来,主要想和你们说说那孩子的事情,”温宛风似乎是没想在这上面过多纠缠,看着青夭将那一套紫砂茶杯细细排开,茶香氤氲开来,方才左手托了一个茶盘,右手轻轻掀开茶盖将那细碎茶沫慢慢拨到一边,再开口却是换了个话题看向叶枫问道:“平日品茶么?”
叶枫神色淡然先微笑谢过青夭,方才执了一只茶盏极为熟练地将茶沫缓缓拨开,观其色闻其香,继而沿着杯沿微微啜了一口,方才言道:“多谢宫主,叶枫不才,少时祖父喜茶却是常言那一句“峰顶应多雨,天寒始发芽。”这雁荡毛峰不愧为茶中一品。”
那大大方方的君子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差池去,顺带也赞了一声温宛风的品味风雅。
温宛风微微颔首,闻言眉心却是微微蹙起来,看向叶枫的眼神却是多了三分沉吟意味,然而她终究没动声色,只是微微饮了一口茶便继续说了下去:“曾有传闻道芽芽乃是开启沈氏绝学的唯一一把钥匙,只是这传言过了五六年也无人证实,早就慢慢淡了下去。”
叶枫眼底的讶然被温宛风尽然收在眼底,便听女子极为平静地弯起唇角笑了一声,那笑意有些凉:“望溯宫本就是这江湖独一无二的眼,这武林再大,哪怕最小的消息都瞒不过望溯宫,怕不怕?”
在望溯宫的眼底,叶枫几乎被全然曝光,然而叶枫看了温宛风一会便是微微笑了出来:“无妨。”
他本是心怀明朗,自是不怕别人知晓。
这世上只有心怀叵测之人才会怕别人的目光,行正言直,谈何担忧?
“这次武林大会早有人放出消息去,要将沈氏绝学公诸于众,你们自己小心就是。”那一日的最后,温宛风这样说。
不知为何,叶枫觉得温宛风平静的眼底依旧隐着若有若无的思忖意味,似乎是这一回他说了那句品茶的话后这样的情绪方才浮现了出来,待得二人走到门口,叶枫骤然停住了脚步,他只觉得一道惊雷劈过脑子,一颗心瞬间凉了个彻底,西门吹雪似有所察便问道:“怎么?”
叶枫定了定神勉强给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会,眼底的担忧慢慢隐了下去。
叶枫心里叫苦不迭,刚才一时口快逞能竟然忘了——
叶氏山庄叶枫的祖父,是谁啊?以温宛风望溯宫宫主的身份,一查立时就能知道吧?
这次还真是,闹出大麻烦了啊。
流云飞袖花满楼
叶枫胆战心惊了好一阵,然而直到第二日他们临行温宛风都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件事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连点声息都没有就悄然沉寂下去。
于是叶枫也从最初的惴惴不安开始慢慢变得自在起来,这一天的时间芽芽一直赖在叶枫和西门吹雪的院子里不走,后来温宛风遣了青夭过来不知道和小家伙说了些什么,芽芽居然也就笑眯眯地跟着出去了,叶枫看得目瞪口呆,最终默默把嘴巴闭上了。
好吧说到底其实宫主和庄主都一样,实在是非常有办法,这一次出去非比寻常,少说也是要月余,叶枫本想把落月留在芽芽身边,奈何芽芽摆摆手自己说不用,于是落月便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来,跟着自家二少爷是挺好没错,可是离开了小芽芽实在是不能更伤心。
叶枫在一旁装模作样地叹气,只觉自己最近这威严还当真是江河日下,就要连芽芽都比不上了。
偏偏某个最近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小家伙还雪上加霜。先是屁颠屁颠地跑去蹭西门吹雪,然后又走到闪电旁边搂着蹭了好一会,最后才跑到叶枫这里,抱住叶枫的脸大大地亲了一口,叶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着小家伙甜甜地补了一句:“二爹爹再见!”
叶枫挑到一半的唇角垮了下来……
小丫头你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没错吧?
不管怎么样叶枫还是出发了,旁边是一脸肃然的西门吹雪,身后的马车里坐着落月和碧黛。这么些时日闪电终于勉强长成了能骑的模样,便死活不再让叶枫骑别的马,差点将叶枫的袖子给咬烂了,最后叶枫只好无奈爬上小闪电的马背,小心翼翼生怕把它给压塌了。吃好喝好的小闪电立时一打鸣,看起来似乎很是雀跃,虽说这样的体积站在西门那匹马旁边实在是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