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八蛋……他已经要不行了,还要为了捞故梦挣开他,天知道为什么那把杖剑在他心里比命还重要,口口声声说着看不起先师,却愿意为先师唯一的遗物连命都不要。然后被海水冲散,他那个状态是真的会死的。贤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海面把大海倒过来。就在他飞起的过程中,他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海底深处坠落,那人胸前弥漫着一大簇血迹,像一朵绝望盛开的花。“羡月——”可即使用法术传音穿透海水,那人也听不到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也放弃了对于生的渴望,他像只断翅蝴蝶一样以不可挽回的姿势往死亡的深渊里坠落着,他连呼吸都没有。“操!”贤人用出了他平生最大的速度撕开空间冲了过去,将那个人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用无边法力劈开海水向上升去,甚至为此用出了神明本相——他也只能用这个方法,他害怕空间传送的折磨成为带走那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贤人不顾因此炸开的血管狂涌出鲜血伴着海水和泪水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掰开那人的嘴不顾一切地给他渡气。就要出海了。羡月。不要走啊。贤人经历无数战斗,看惯生死离别,却从未有一刻这么害怕过。他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走?留下他一个人,成为一个笑话?明明说好的,不会不告而别啊……却在终于出了海面倒在一片冰冷礁石之上时,贤人才发现他救回来的这个人……是林雨行,不是王八蛋。海面上飘着鹅毛大雪,视野所及之处只有狂风与海浪,以及一座遥远模糊的——天空高塔。这是新历1994年圣诞节。巴奥岛。被救上来的坠海之人,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那上面,是繁复艳丽的樱庭家徽。作者有话说:一更!二更等我先祖回响彼方◇“贤人,你为什么要救我……”然后贤人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软软的,哑哑的,有气无力的,他赶紧回头望去,那才是他的王八蛋,即使穿着衣服他也认得——头发被海水浸透,脸上全是血,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映着漫天大雪。他手里握着故梦,他成功找回了它,故梦撑在地上,他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大雪落在他的蝴蝶氅上。轻盈大氅上的蝴蝶,好像每一只都染着血,在昏暗的天色里,呈现出一片光影憧憧的鲜红色。贤人第二次看他穿这件蝴蝶氅,第一次是在时间停滞之所。而他先前被贤人脱光的胸膛,就隐隐约约遮在蝴蝶氅下,贤人依稀还能见到那上面纵横千百道的伤口。躺着的那个还在昏迷,雪花飘落在他的双唇上,那里刚刚被他人工呼吸时啃出了洞,而胸口的匕首已经被贤人拔掉了,一打治疗术、止血呪和元气呪下去,人渐渐有了温度。贤人收起了匕首,向站着的那人走了过去。王八蛋却从他怀里摸出了匕首,拿在手里怔怔地看,那目光好像看着一个阔别已久的爱人,贤人生怕他发疯,赶紧抢走匕首,又把他抱在怀里,只听他十分埋怨地叹了口气,接着开始笑得不能自己。“我说当年是谁救的我,还被治好了伤,还找不到凶器了……原来是贤人……”“哈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贤人,真有你的,操……原来……是这样……”“贤人,我讨厌你,我真的……讨厌你……”一边没命地笑着一边又是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贤人不知道他狂热剂的副作用过去了没有,他只知道他自己也要疯了。他从来没想过救他的人竟是二十年后的自己。让他无法实现愿望的也是自己。从过去到现在都是自己。王八蛋甚至还想抢了匕首冲过去重新插回它应该在的位置,好像那样就能否定往后余生的所有痛苦与不堪。贤人差点就要抱不住他。直到贤人把匕首狠狠抛进了海里,又堵住了怀里人正在叫骂的嘴,许久他才冷静下来。“贤人,我好疼啊……”最后他用一种已经破碎到拼不回来的语气说,“贤人,你不救我就好了,我不会再疼了……”“可你就在面前,我舍了这条命我都会救你。”贤人说,“这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我们两个要搞在一起,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一个是山倾海覆的雪。一个是穿山过海的风。如风吹着雪,如雪夹着风,千里万里,纠缠一起,注定永世不得绝。林雨行闭上了眼,还仰起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