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瑰轻轻一笑,转身登上了直升机:“也谢谢中校这段时间的照顾,这个基地就拜托了。”
明明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却说,拜托了。
杨中校愣了一下,目不转睛注视着两架直升机飞上天空。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这些人接下来的旅程或许将掀起更大的风浪。
不过,他由衷相信,无论多大风浪,他们都能像这一次一样有惊无险地渡过。
西京市西南方向一偏远山沟村镇,桃花源希望中学。
30年代捐建的这所学校至今也有30年左右的历史了,村镇人口减少,生源越来越少的如今,灾难于倒闭之前降临了。
自从四月灾难开始,能够逃回家的人都逃回家去了,窝在家中,靠着村里的田与屯粮,熬过了头几个月,附近小村镇联合,互相帮助勉强过活。
那之后,一些人成功逃走去了市区,有一部分成功进了基地,有一些人错过了时机,被大基地拒绝入内,无功折返,多数防空洞避难所人数也告急了。
这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各找去处,临时落脚。
这所偏远村镇的中学,就是这样的地方。
中年男人望着窗外一如既往的校园风景,还有越过那道墙,浓郁的粉紫色雾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校园内外隔绝,里面是隐蔽的桃花源,而外头是暗无天日的尘世。
然而他清楚,这里绝不是真正的桃花源。
黑白相间的头发不再打理得一丝不苟,而是有些凌乱地散着,容貌镌刻着劳苦清贫和年岁的痕迹,戴着褪色的透明框眼镜的男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过分清癯的脸颊上残留着抹不去的疲惫和颓丧。
他在这个学校干了二十几年,从毕业以来,就决定了将自己的全部职业生涯奉献给自己家乡这个小小的校园,工作日每日两点一线,从家里到学校再到家里,甚至有时周末都是在学校和家附近的公园渡过。
他本身就是个图安稳清闲的人,所以并不认为这是枯燥的,而是安心于这样一眼望的到头的生活。
同事邻居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得过分的男人,脾气太好了。
年轻的时候这样的脾气加上内向的性格确实在社会上吃不开,因此他回到了家乡,小村子的人都过着一种慢悠悠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变化的环境,让他发自内心感到舒适。
即便是这样的他,内心也是真心热爱自己的工作。
他喜欢和生机勃勃的孩子们相处,尽管有时候被熊孩子欺负到头上也生不起脾气,他还是从始至终认为,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他也曾因为没办法教导好学生而痛苦,在教学、教育上始终兢兢业业、追求精进,二十几年下来,也积累了许多经验,他认为孩子们大抵上是亲近他的,尽管他们迟早会忘了他,他也为指导过他们一段时间而心满意足。
父母已经安然故去,亲戚什么的也不常联系,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孑然一身,最珍贵的、放不下的只有学校里的学生,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退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