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打算让他知道详情的意思,沈陵能听出来,他一面磨着茶盖,一面想起了那天的可怜叫声,明明不是自己的家事,却不由多事地低声道:“如果他不愿意留在卫家,不必强迫他。”
卫澹生沉默下来,定定看了眼沈陵,转身的时候冷笑着掷下一句:“绝不可能。”
卫澹生连伞都没有打,冒雨走回车边,他一手撑门,正要俯身探进去,眼里渗进了碍事的雨,他冷脸闭了一下眼。
复又睁开时,卫澹生一条腿都伸进了车里,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小巷口有一道眼熟的身影。
因为是刻进骨髓里的熟悉,他不由停了下来。
灰蒙蒙的雨雾中,卫摇厢还是穿着那件青灰的长袍,衬得身形如青如竹,他手里拿着好几袋大红的东西,拐进一条巷子前,还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
卫澹生停的地方恰好在他的盲区,他看不见,所以卫澹生连动弹都懒得,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缝,审视地看着行为鬼祟的卫摇厢。
那小子在干什么?
这种天气跑出来,手里还拿那么多东西?
卫澹生昨晚就觉得奇怪,之前程知之搬去琳尔登公馆的时候,卫摇厢一天正事不干,满口就是要去找小娘。
现在程知之又不见了,他却没把找小娘再挂在嘴边,反而一天天神出鬼没,甚至这种大雨天居然还跑到了一个暗摸摸的小巷子里。
卫澹生不是疑神疑鬼的性子,但某种直觉,让他无法做到忽视老二的异常。
他砰地关上车门,往刚才卫摇厢走进的小巷去。
拐进巷子里,卫摇厢身影已经不见了,但这条短巷只有最尽头有一户人家,黄花木门,左右两侧贴着用浆糊的红联,字迹因为年久变得模糊不清。
卫澹生凑近门口,还没怎么着,忽然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卫摇厢讷讷又欣喜的声音:“小娘。”
卫澹生眸光骤然一暗。
这黄花木门虽然不是破破烂烂,但也不是上好的材质,根本隔不了音,卫澹生听见卫摇厢的唤声过后,里面又响起了些轻哑的声音。
不就是程知之在说话?
他说呢,怪不得卫摇厢不再嚷着找人,原来早他妈金屋藏娇了。
卫澹生脸色铁青,盛怒之中砰砰敲了两下门,眼中闪着妒火,像是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咬牙切齿道:“程知之!”
大雨倾盆,闷雷声次第响起,全城都是哗啦哗啦的雨声,宋吟正坐在床边喝碗里的米糊,余光看着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难得有些尴尬。
他垂下一段白皙的脖子,又把一口浓稠的米糊送到了嘴里。
轻微发甜的糊糊还没咽进肚子,宋吟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门外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传进来,依旧让他拿着手腕抖了抖:“程知之,出来!”
宋吟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的那扇门,眼中的惊讶快溢了出来。
卫澹生?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来不及想太多,匆匆下床穿鞋,目光在屋子里四下环视一圈,最后落定在了墙角的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