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旭看了邺二好几眼,待夜深众人散去,他才来到邺沛茗的门前打算找她。他左思右想最后退去,决定先去找邺二。
他之所以有此举动是因为他身为韶州刺史府的长史,对于登记在册的邺家产业都有一定的了解,而对于邺二借用职权、并购职田以及减少自家田地的赋税一事,他自然也清楚。不过碍于之前邺沛茗出征讨伐徐知行,将韶州府的事务交给邺南处理,而邺南虽敲打过邺二,但是邺二也是阳奉阴违,所以他才迟迟没有揭发他。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这么看着邺二败坏邺沛茗的名声了,但是又不希望直接让邺沛茗知道以免让她为难,所以先来提醒他。
邺二没想到明旭胆敢来警告自己,心中虽不舒服,可也明白邺沛茗不是一个会纵容族人知法犯法的人,他忌惮可又不甘愿就这么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交了出去。
“大哥今日所言我已经知道了,不管如何我都会照办的。”邺二先稳住了明旭,日后怎么做他再来想办法。
明旭叹息,邺二只是众多例子中的一个,而眼下没有办法遏制豪强乡绅采取各种手段逼迫百姓买卖田地,迟早有一天,富人的地越来越多,穷人却会被逼得没了田地只能另谋出路。
他正要离去,开门的一瞬间却看见了立在门外默不作声的邺沛茗。邺二的脸“刷”地白了!
邺二
静谧的屋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屋外的寒风声甚至都将其遮盖了过去。对于邺二而言这恍若处刑的刑台,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却是不知三叔父的职分田仅在韶州便有十五顷了,加上南哥儿向我报备的那些,加起来有四十顷了吧?”邺沛茗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她抬眸的瞬间却让邺二的心儿直打颤。
依照朝廷给官员的俸禄中的其中一项便是职分田和永业田的租税,而职分田是在官员致仕后需要交回给朝廷的,但是永业田却可作为私产流传下去。
邺沛茗身居正二品都督,可享受的职分田为十顷、永业田四十顷。只是孚朝立国三十多年后,可以分配的田便不够了,而以粟米等方式代替职分田的租税下发给官吏,这之后便成为惯例。
所以说邺二此举虽说仍在律法的范畴之内,可实际上便是兼并了土地,是豪强所为。更别提邺二是未经邺沛茗的准许,便以邺成诚和她的名号来置办这些田产。
“不、不管阿耶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大哥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吧!”邺二忙道。
“你这些田的来历也算正途,我为何要责罚你?”邺沛茗反问。
邺二一怔,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喜悦,正要开口,邺沛茗又道:“不过于法你的确没做错,可于情,便给别人起了一个坏头,这可不好。”
邺二的喜悦登时被熄灭,他颇为委屈:“这也不是我开的头,这种事自古有之,我不过是想替大哥分忧罢了。”
他们邺氏没落太久了,而若想成为邺沛茗的助力就必须再度强势起来,待邺家再度形成士族门阀才能抗衡别的世家。
“你知道天下为何会大乱吗?”邺沛茗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邺二沉思了一小会儿,却发现这个答案没法说出来,因为不管他怎么说都会落入邺沛茗的圈套当中。他若说是孚帝昏庸、任用奸佞导致贪官污吏鱼肉乡里而百姓如黄化及才召集人马起兵造反,那邺沛茗便可说他的行径便与贪官污吏无异;他若说是因为各地的都督拥兵自重,相互攻伐而扰乱天下,那无疑是将邺沛茗也骂了进去。
邺沛茗将账本合上:“刺史府的事务你处理的不错,就是跟同僚的关系不太对付,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