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是你们现在认识的他。pulque死于两年前,我叛逃的时候。”
赤井秀一转向降谷零,语调中并无起伏:
“你不是想知道吗?手底混进了两个叛徒,他作为考核官的下场是什么,现在我可以说。”
“他会被判断为不可控,然后销毁回收。”
销毁。
……回收?
降谷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和初次听到的赤井秀一一样,他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不寒而栗。
不仅因为词语本身的含义,如同在对待一个无生命的工具或者废品,更因为提到它时,当事者本人的态度。
pulque语气平淡,他在谈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像在谈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思维跃迁并不能同步记忆,所以,一旦我不可控,再换另一个人来就好。组织培养的克隆体,初始记忆是空白的。”
他话音顿了顿。
“只不过,这存在一个限制。”
赤井秀一的呼吸不自觉间慢慢停止。那一刻,他连耳尖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生怕错过哪怕一个音节:
“存在限制?难道是‘回收’前……他们要先把你带回研究所?”
“不,哪有那么麻烦。”
Pulque似乎一笑,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提前植入好的,一个脑内的广播装置。”
“一旦检测到身体死亡,装置会立即激活,将意识发射回本体……再从本体跃迁到其他的克隆体上。哦,他们管这道工序叫‘杀毒’。”
赤井秀一愕然到近乎失语,看到他的表情,pulque反而饶有兴味地一勾唇角。
“形象吗?”
……
赤井秀一想:的确形象。
就像生产间里,一道流水线上的工序。没有人性,割舍道德,生命丰盈的一切在其中无声消解。
无论时间已过去多久,他都能回想起pulque说这句话时,侧脸公事公办、波澜不惊陈述着什么的神情。
记忆里画面清晰如昨,从射灯的光晕、酒杯的阴影,到他始终懒洋洋挺立的身姿,连睫毛的颤动都不差分毫。
而赤井秀一的情绪波动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再睁眼时,翠绿的瞳孔深不见底,他就这样维持着平静的口吻对降谷零说:
“无论pulque,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后、你们现在认识的唐沢裕,都是本体的克隆,第三个他是本体。”
“一个克隆体行为异常,只需要杀死原来的那一个,思维迁移进新的身体。新的克隆人取代这个身份原有的一切,但记忆全部清空,直接清除所有未知的不可控因素。”
那时pulque说:“就像在修复一件工具。不趁手了,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格式化清空,仅此而已。”
……
沉默。
沉默似乎是这个地下二层中,出现最频繁的事。
浸透骨髓的阴风徐徐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的太久,降谷零不觉得冷。
他下意识回过头,这次,灰蓝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房间一角,他盯着铁床的床架许久。
“……可如果这样,”降谷零声线很低,“那,唐沢裕……他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