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的“安室透”,还只是他为了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高佐两人面前,而随口胡诌的一个身份。
没有过往、背景,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随口一提,真的就只是随口而已……直到安室透看见了那个翻盖机。
——公安还给唐沢裕的翻盖机中,安室透替换了里面的定位器,上面的定位分明显示在警视厅,拿着翻盖机的人却近在眼前。
刹那间悚然波诡云翳,安室透心脏几乎停跳。电光火石间,他脑海几乎立刻浮现出一个解释:
眼前的人不是唐沢裕。
而细想之下,这样的猜测又说不通。
假扮唐沢裕的人又能有什么动机,替他被困环状线、挨炸送死吗?如果真的有人易容成他,这件事一定是在上车前发生的,他列车上遇见自己只是偶然,安室透并不认为这是一场为了揭穿他身份而设下的阴谋。
如果是为了作案的不在场证明的话,当天也没有出现杀人案。
无论怎样的猜想假设,推导的逻辑链都必定自我冲突。安室透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后来在波洛咖啡厅打工,也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他曾尝试过试探几次,却全被唐沢裕不动如山地挡了回去。当时安室透觉得他的回应毫无破绽,现在回想却压根并非如此。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演技过人:正常人的生活就这么平静无波,只有身处黑暗的卧底,才会为此而担惊受怕。
贝尔摩德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能将人毫无痕迹地改头换面。波本自己也曾多次借她之手化装成赤井秀一去试探FBI众人的反应。
可普通人的生活里哪有贝尔摩德呢?
安室透以己度人,才会在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那个定位器还能有很多种解释:被拆下了,软件异常,或者唐沢裕干脆有两部翻盖机。可能他真的卧底太久,以至于处处草木皆兵了。
想通这点以后,安室透的心里由衷升起一丝放松的情绪,萦绕不去的困惑也似乎至此烟消云散。
他说:“流浪狗的警惕心很强,看来你花了不少时间。”
“也没有多久。大概一到两天?”说到这里,唐沢裕有些不确定地顿了顿。“哈罗挺聪明的,我带了火腿肠,一看到周围没人,它就自己从草丛里钻出来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安室透顺口询问道,“要送去收容所吗?”
不等唐沢裕反应,脚边的柴犬居然先听懂了这句话,“收容所”的词汇立刻让它炸了毛。白色的小家伙一溜小跑,一路蹿回道唐沢裕脚边,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
唐沢裕哭笑不得地停住脚:“放心,我没有这种打算。”
安室透没想到这只柴犬这么聪明,意识到说错的瞬间,他立刻随之噤声,只见唐沢裕半蹲下来,耐心地叫它的名字:“哈罗。”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没事的,”他轻轻重复一遍,“不会送你去收容所,放心好了。”
哈罗警惕地连退两步,唐沢裕便原地等待着。过了片刻,哈罗似乎从无声的交流里终于确认了这句话的可信度,才慢慢踱步回来,毛茸茸的狗头在伸出的掌心下蹭了蹭。
与常见的犬种相比,柴犬的性格其实更像猫,有自己独特的性格想法,哈罗就会耍一点小脾气。
唐沢裕熟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回头对安室透说:“你知道收容所的政策。”
——收容所会统一饲养诱捕来的流浪狗一周左右,如果还没有找到领养者,就会分批地安乐死处理。
说到这里,那只狗头又在手下一颤。
唐沢裕在小径上蹲了五分钟,起身时脚步一个踉跄,安室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掌心中腕骨温热的触感停留片刻,站稳以后,唐沢裕温和地道了声谢。
安室透没有问,他还是及时地补充一句:“我也没办法收养它,家里已经有猫了。”
“猫?”安室透愣了一下。
他并不觉得唐沢裕是那种热衷于养猫的人,他本人的性格倒更加像猫一点。相比之下,全心全意信赖主人的大狗才更适合他。
眼前的柴犬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以为唐沢裕耐心地与它建立信任,接下来会做的就是把哈罗带回家,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开口提议的原因。
“是啊。”
不知道想到什么,唐沢裕忽然轻声一笑:“很大只的那种,领地意识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