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明亮的灯光照出宋晋身形,他垂首立在书案前,安静极了。
慕元直慢慢道:“你可知,这是逆转局势的唯一办法?”
“我们还可以找到能辩赢他的人。”
“那是大儒王桢!”灯火下慕元直呵斥出声,胸口剧烈起伏。
烛火跟着一晃。
宋晋依然稳稳站着,安静低着头,这时道:“请容学生一试。”
慕元直起伏的胸口一滞,再次看向宋晋:“那是大儒王桢。”
书房里一时间分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慕元直才再次开口道:“据我所知,不管是治学,还是清谈辩论,都非你所长。”
这一点士林皆知。
宋晋轻轻笑了一声:“臣只是不喜欢,从未说过非臣所长。”
慕元直一滞。
他看着宋晋,再开口还是同一句:“你可知道,那可是大儒王桢!即使是我,也不能安排你上前,只有赵阁老亲自出面。一旦落败——”
不仅仅是大礼之争将呈现一边倒的危局。就是赵阁老,也会因为推荐宋晋一辩,沦为祁党和士林笑话。
至于宋晋自己,更是会被认为狂妄自大、不自量力那些本就等着踩死宋晋的,更会蜂拥而上,他的任何小小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用以嘲讽。
“不行不行!”想到这些,慕元直否了。
宋晋再次一礼,轻声却坚定道:
“请老师容学生一试。”
秋天的月,洁白明亮,洒下满地银辉。照着街道上行驶的青布马车,也照出了马车上轻轻揭开一角车帘的男人近乎完美的下颌。
宋晋从狭小的一角看出去,凝视天上那轮明月。
时安靠在一角,不安地看着自家大人。
宋晋收回了揭开车帘的手,车帘一蕩,遮住了外面的天。车内烛火轻轻晃动,马车平稳往前。
“有问题?”宋晋轻轻看了时安一眼。
时安犹犹豫豫道:“大人,为什麽?”
如果大人真的有必赢的办法,如果那个办法真的像大人说的一样“很简单”。大人为何会同意慕大人的主意?
时安是知道的,大人是下了决心的。昨夜大人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反複推敲整个行动过程,就是要保证一切逼真得发生,同时又要最大程度降低郡主受到的惊吓。
时安很确定大人是下了决心的。可为何,当一切就绪的时候,大人却看着郡主的马车过去?
太多疑惑。
时安是最早跟着宋晋的人,也是宋晋最信任的人。只怕整个京城,只有三人知道那个能置大人于死地的秘密,除了自家姑娘,只有他知道那位蒹葭阁轻描姑娘曾经的身份。连这样致命的秘密大人都不曾瞒着他,可这次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