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守在门口,身后的浴房内安静极了。他靠着廊柱,望着哗哗的大雨发呆。
雨,似乎没有尽头。只是,哗哗,哗哗。透过浴房紧闭的门窗,涌入。
哗哗,哗哗。
宋晋靠着桶壁,微微后仰。
氤氲热气中,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她的小字,宋大人竟不知吗?”“她呀,待人好起来没个分寸,别说宋大人是我朝栋梁,就是待她那些个下人,有时候也是掏心掏肺,做小伏低地哄”“大人可别轻易被她哄动了”
“宋大人,大约觉得朏朏生起气来,好哄吧?”说到这里,萧淮一笑,转身看向了窗外暮色,“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哪怕说错一句话,她绝不肯轻易原谅,怎麽都不肯原谅呢”。
“一位,大人这样聪明人,该早看出来了。是慕尚书。打小,那就是她心里最深处的疤,动一动,她都能疼得几天缓不过来。”
说到这里萧淮转过了身,看向了宋晋,慢慢道:“还有一位,聪敏异常的宋大人,该是也发现了吧?”
桃花眼,薄唇,入鬓长眉。这个大周朝最尊贵的男子,似笑非笑看向宋晋。
在安静昏暗的值房内,轻声地,一字一句地吐出:
“孤,惹恼了她,怎麽都哄不好呢。”
“宋大人,是她敬重的人,大人的话她该都是听的。可孤说错一句话,她简直要跟孤,天长地久地闹下去。”
宋晋站得笔直,静静听着。
离开前,萧淮转身,最后一句话是:“有时候,孤真的很羡慕宋大人啊。”
浴房氤氲热气中,宋晋静静靠着桶壁,仰面,露出最脆弱的喉骨。
微微凸起的喉结,线条流畅有力。
宋晋面前浮现了黑暗中靠过来的月下,他落在桶壁上的手慢慢攥紧。最后,他如同滑落,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
没入水前,有很轻很轻的声音,从他薄唇中吐出。
“慕月下,我是谁?”
那一刻,你是否知道:我是谁。
浴桶水面安静,只有波纹轻轻晃蕩。
一夜大雨过后,阳光沖破云层,洒下明媚晨光。
院中梧桐树落了一地树叶。一大早婆子们就拿着家伙,几个人扫了去。只剩下一棵光着凛然的枝干,迎接深秋到来的梧桐。
月下已经起床,面色苍白了些。
翠珏一见,上前的脚步就快了,很怕突然变天,别是郡主晚上蹬被子受了寒,她上来把温热的手心放在月下额上。
才要放心,就觉腰间一紧。
月下整个人顺势靠上了翠珏,伸手搂着她的腰,好像依恋母亲怀抱的孩子一样。
“郡主?”翠珏小声道。
月下闷声道:“好翠珏,给我抱抱。”
翠珏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