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供词的邻人不约而同提到了同一件事:挨打的宋家娘子从来都不哭,甚至没有一点声音。这也是很长时间,他们都以为这个外乡来的宋家娘子是哑巴的原因。
“打成那样,俺们听着都发毛,她怎麽就能一点都不喊呢”
“她为啥不哭她不正常”
“见了人也不看人,平时也不跟人来往,她绝对不正常!”
“有时候就见她蹲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什麽,能蹲着看半天!面前除了草啥也没有,你说她看啥?要咱们说,她可能能看见阴物,不正常,她不正常呀!”
“她要正常,大茂能那麽个样打她?大茂是个好孩子,咱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屋子里死寂,冬日傍晚的阳光冷冰冰照入窗棂。
管家低着头,静静立在一边。
宋简忽然动了,很轻微地动了动脖子,慢慢蹲下来,把寥寥几张字纸送入红通通的炭火上。
“家主!”
管家一声惊呼。
原来是红炭得到字纸,火苗一下子扑上来老高,几乎笼住了宋简上方的手。
宋简依然是安静的,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就那麽看着红色火苗就着他的手慢慢把字纸吞尽。
管家紧绷着身子,再不敢开腔。
房中一时间有肌肤撩烧的味道。
宋简慢慢起身,来到窗边,他推开窗,外头是茫茫的绿。宋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外头那片绿,日光下他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狼狈至极。他轻轻闭上了眼,眼前就都是
蜀地铺天盖地的绿。
“看到的就是真的吗?”她凝视许久,对他道。
“我总觉得,草,未必是绿色的。”
她的声音真好听,怎麽有人有这麽好听的声音。她不爱笑,可笑起来真好看,怎麽有人可以笑起来这麽温暖。
他身边所有人都在斗,都在争,只有她只关心草到底是不是绿的。
她的记性好的吓人,可偏偏就是记不住路。她能看懂旁人看不懂的星象周易,可却是一个走路都会不小心踩到裙角的人。在有些事情上笨拙得呀,常常在她离开很久以后,宋简想起来都会发笑。怎麽会有人这麽笨呀,笨得这麽招人喜欢。
所以,她到底怎麽从蜀地走到荆州的。
两千里,她到底怎麽走到那里的。
遇到了什麽事?发生了什麽?她该多怕呀——,她是在怎样绝望的情况下接受宋茂——,她——
她——
“噗”
一口鲜血呕出,宋简再撑不住,扑倒在地。
往事如流水。
“在在,再等等我。”
“再等等。”
“不是他死就是我——,如果我败了,你——”
“等他一死,我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