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月下一无所知。
她不自觉紧张的身体在熟悉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下来,好似一切也并无大的不同,同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他轻声念,她只要放松闭上眼睛,一切交给他。
一切。
前生有人说过,宋晋此人只一副皮囊是喧嚣的,可其内里寡淡少欲,除澄清天下之志外,竟无有一丝私欲。无论身处蒹葭阁还是醉香楼,无论眼前是多麽露骨的歌舞豔色,他都始终周全,而周全之后就是他那颗不染人欲的心。
对此,月下前生就深以为然。此生,也不曾改变这个认知。
这可是宋大人呀,睡在哪里,身边是谁,也许对大人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南,北地,川蜀,是大周之下黎民,是大人的登车揽辔、澄清天下之志。
前生她对他坏,他稳稳行他的道。今生她对他好,他依然稳稳行他的道。
黑暗中,月下自嘲地笑了笑。为那些无谓的紧张。还好宋大人不曾看见,不然一定会觉得奇怪,甚至有些好笑。
月下说不清这一刻心中所想,轻松?却又好像有一股说不清来自何处的闷气压着。
任她如何,身边的宋大人都安静得好似可以融入夜色中。
月下突然翻身,瞧着床边安安静静的宋晋。
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她直接伸出了手,落在了宋晋放在身侧的右手上。
“别动!”
月下小手攥住了宋晋右手拇指。
感觉到宋晋没有再躲,月下松开了手,指尖落在了宋晋的右手掌中。就像她认真感受床围镂刻的雕花一样,她用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感受那个贯穿宋晋掌心中的疤痕。
黑暗中,静极了。
月下指尖移动缓慢而温柔。
很难想象,清朗如月的宋大人掌心中握着这样的一道疤痕。
即使时隔十几年,它依然,狰狞。
黑暗中一直很安静的宋晋,静静地偏过了头,看向了拔步床外的罗帐。他落在身侧的右手果然如同月下要求的,不动,一动都不动。
安禅制毒龙。
直到月下移开了指尖,好一会儿,宋晋依然一动不动。
然后,突然地收回他的右手,似无处安放一样,落在了淡薄月光也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攥了起来。
紧得整条手臂的线条都绷了起来。
半晌,床内都无人说话。
直到宋晋能够开口,还是那句,“郡主,知道了。”
声音更低了一些,“臣是怕吓着郡主。”
月下的声音,闷闷的,断然的,“不会。”
她想到了无数细节,宋晋在她面前,是刻意掩起他掌心的疤。正如外祖母所说,其实无论前生今世,她都是最可能发现这道疤痕的人。可宋晋,似乎并不想让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