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巧妈妈愣了几秒,继而更用力地哀求:“我给您跪下了,你就放了她吧”“跪什么跪!”龚叔喝斥道,“不许跪!”“你这老货嘴还挺硬,你给宣家做狗,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你外孙女今天这样,”岑静香说,“就是宣兆和他那个妈害的!”“够了!”“够了。”两道话音同时落下,宣兆看见走廊尽头,岑柏言从诊室里开门走了出来,他身后隐隐传来岑情的哭嚎。岑柏言看见宣兆,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宣兆放心,旋即又幅度极小地摇了一下头,让宣兆不要出现。宣兆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脏,竟然真的因为这个简单不过的动作而落下了地。仿佛再混乱、再无序、再错杂的时刻,只要看见岑柏言,宣兆就能够奇异地获得一种安定下来的力量。“龚叔,没事的,”岑柏言扶起龚叔,“你带阿姨先回去。”龚叔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我在这儿等着。”“没事什么没事!”岑静香破口大骂,“你妹妹差点被毁容,你胳膊肘还往外拐!”岑柏言根本没有理会岑静香,对龚叔说:“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你们回去休息吧。”“要怎么样才肯调解。”宣兆开口,拄着拐棍缓步走了上去。岑柏言眉心一皱,大步走到宣兆面前,不赞同地看向宣兆,低声说:“你来干什么?”岑静香和岑情视宣兆为眼中钉,宣兆这时候出现,岑柏言担心会激化矛盾,更担心岑情会拿龚巧做把柄,对宣兆做什么过分的事。“调解?”岑静香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凭什么调解?”宣兆身姿挺拔,握着拐棍的左手指骨突起:“你想要什么。”岑静香看着并肩站着的宣兆和岑柏言,一阵怒火从心头燃起,她说道:“我儿子被你迷得连家都不要了,听说他在办什么转学手续,以后都要去美国。要么这样,你劝他留下来,别走了,我就同意调解。”岑柏言嘲讽的一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宣兆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他永远不会允许有人拿岑柏言来威胁他。龚巧妈妈不知道其中缘由,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扑上来哀求岑柏言:“小伙子,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就不出国了好不好,你救救我女儿,帮帮巧巧”岑柏言为难地抿了抿嘴唇:“阿姨,对不起。”“姨,”宣兆对龚巧妈妈说,“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巧巧不会出事。”“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龚巧妈妈无从发泄的委屈、害怕和愤恨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对宣兆撕心裂肺地喊,“巧巧弄着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凭什么保证!”宣兆喉头上下一动,垂眸说:“姨,对不起,你再相信我一次。”龚巧妈妈的拳头砸在宣兆身上,宣兆岿然不动。难道他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呢?“闹什么!”龚叔大喝一声,将龚巧妈妈拉到一边,“现在是胡闹的时候吗!”“要调解是吧?”诊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岑情带着哭腔却依旧趾高气昂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带龚巧那个贱|婊|子过来给我道歉,我就考虑考虑。”看着龚叔二人坐上了出租车离开,宣兆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这一天几乎滴水未进,忽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好在岑柏言扶了他一把。“谢谢。”宣兆拄着拐棍站稳了,问道,“她怎么样。”岑柏言说:“没什么大事,她拿手臂挡了,主要伤在手上,脸和脖子不深,好好调理不会留疤。”“嗯。”宣兆顿了顿,偏头看了看岑柏言,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对不起就不用说了,”岑柏言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笑了笑说,“和你没关系。”“没有,”宣兆也低低一笑,“我是想说腿麻了。”“哦,这样啊。”岑柏言眉梢一挑,问宣兆,“带烟了吗?”宣兆摇了摇头:“没有。”岑柏言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根烟,低头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你的烟贵,好抽,本来想蹭一根。”“下次给你带。”宣兆说。说来也挺奇怪的,宣兆和岑柏言两个人间经历过温馨喜悦的时刻、剑拔弩张的时刻、冷漠疏离的时刻、心灰意冷的时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在医院的露天过道里,彼此好好地说几句话。抽完一根烟,岑柏言意犹未尽地又点了一根,在袅袅升起的白雾里眯着眼,好笑地说:“你说咱俩也挺惨的,明明什么都没干,到头来错都在咱们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