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华清池的圣水能孕育出最单纯的人,而至纯至净的京市楚果然对他见到的第一个人——唐远一见钟情,到哪儿都黏着她。天上没人知道京市楚的存在,可他这个人却实打实缠着唐远有些日子了。如今两人趴在房顶上,怎么有种私会的错觉。京市楚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唐唐,你有喜欢的人吗?”唐远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有了,这你还看不出来?我和九公主可是打小的情谊,青梅竹马、患难情深。到目前为止我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人。”京市楚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竟输给了一名女子,:“……青梅竹马不是形容你俩这种关系的,你和她最多是亲情。”:“那可不一定,我喜欢她比喜欢我爹都多,这怎么能算是亲情呢?”唐远觉得自己对公主的感情是很真挚的,全天下除了少衍和少鸢、她和吾又可以并列第三。她也从来没有定义过这份全心全意的付出是源于主仆情分还是家人羁绊。:“再说了,要不是尊神他老人家对九公主穷追不舍,又死乞白赖地讨好我,我才不愿意放手呢。”唐远是个惜命的人,自然晓得“死气白赖”这个词只能背地里用一用。:“……”京市楚拗不过她,想要说服一头执拗的狼,他还差些火候。毕竟越是野性的动物越难正视自己温情的一面,要把唐远这头苍狼点化透了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自从街头初见之后,洛扶桑也没打算结交这位掌柜的,有意无意多有回避,路过书肆也都是绕道走。倒是庭颂隔三差五就会送些文玩字画到洛府,还经常出没在她出门必经之路上,有时也留书邀洛扶桑一起游街逛庙会。许是性情上有诸多契合之处,一来二往,二人竟熟络了起来。民间擅自为月老定了一个生辰,就在明日,所以今夜乘船到河心放花灯祈愿的人有很多。摆渡的船只却不够,公子小姐共乘也是有的,庭颂恰好与洛扶桑挤在了同一条船上。其实也不算巧,庭颂追来时前面早已排了许多等候登船的人,他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了这个靠前的位置。渔舟唱晚,雁阵惊寒。四人分乘两船,泛舟湖上。庭颂和洛扶桑这条船上,看似只有两人,实则不然。那些个朝廷暗卫要么潜在船底,要么浮在水面,一个都不少。庭颂看着这满湖的灯火,定是捐了不少功德钱换来的,只觉得月老消受不起,少司命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老徒弟抢走了他所有的功劳和苦劳。他替禹农哀叹了一声,轻声道:“人们为什么要向河心的莲灯许愿?”洛扶桑以为来这儿放灯的人都是为了求姻缘的,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是来排解苦闷的,便真心实意道:“那不是许愿,那是倍受煎熬的苦主,希望纵横交错的流水带走他们不能言语的秘密。”摇曳的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浅浅的暖意。像二八月份最和煦的风,吹皱了庭颂心里一池春水。庭颂扶着额头赧然一笑,:“那我该点一个大的。”:“为何?”洛扶桑不明所以。:“因为我的秘密太重,一朵莲灯载不下。”:“庭掌柜一介布衣,不该如此操心吧。”:“姑娘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岂能不管不顾,独善其身。”洛扶桑觉得这人很特别。言谈间幽默风趣,又不乏凛然正气,不像那些呆板的读书人,只知道子曰子曰,没个新鲜。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该熟透了。游湖之后,算是敞开心扉了,两人的友谊突飞猛进,隔三差五就要约出来见上一面,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这一日,洛扶桑看着庭颂腰间终日挂着一串不响的铃铛和一个不装银子的钱袋,颇为不解:“你钱袋子里不装银子?都装了些什么?”:“一些充饥的干果,你要尝尝吗?”正说着,庭颂将袋子取了下来送到她面前。:“你倒是别具一格,腰间不挂香囊玉坠,竟藏了吃食,不像个清雅公子的作风。”说罢,洛扶桑接过那袋子,打开一看,是一整袋剥好的胡桃,连果仁外面那层极其难去的包衣都撕得干干净净,着实用心。这满满一袋子,他好像还没有吃。既然提到了身上的挂饰,庭颂也顺着问了一嘴:“你这块玉的成色不错,市面上不多见。”洛扶桑捏着腰间的玉,解释道:“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这其实是我的伴生玉,打娘胎里出来就握在手里了。我爹娘认为此物与我的命脉休戚相关,让我随身带着。”庭颂故作惊讶,张大嘴巴吸瘪了腮帮子,瞪出圆睁睁的眼珠,将艳羡表现地淋漓尽致:“握玉而生,当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