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亲自写好的?”:“是。”:“你可还记得,择的是几月初几?”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又恰好撞上了禹农不擅长的领域,他稍稍有点不耐烦:“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有一半的时候都在择吉日,隔三差五就有一场盛典,遇上个初一十五的就更忙了。我又不是梓潼,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如何能记得住?”禹农有个心口不一的毛病,嘴上说得不情不愿,却还是心甘情愿地扎进了卷宗堆里,找他收录的底本去了。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来回奔走于卷宗架子之间,又是翻又是找的,鼓捣了许久,才大声嚷嚷道:“找到了找到了,是露月二十三。二十三?我怎么记得长惠公主是在露月二十出嫁的!”:“你没记错,就是提前了三日。”:“为什么会变?!”禹农震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更做实了原泱的猜测,:“可是你亲自送去的?”:“这倒不是,当时……”禹农笔下一顿,惊得瞠目结舌,一个近乎荒唐的猜想炸开在他的脑海里。原来那人说帮他顺道捎带一下,便是要从中作梗,将婚期挪到了原泱闭关,瑾瑜挟持伯遇,少灵犀自戕,沉洲出事当日。把这些事串联起来,这源头都在婚期上!帝女成婚大赦天下,结界防守力量减弱,后来的一切才能顺理成章……:“原泱……这……怎么可能,我们竟然都被蒙在鼓里!”原泱高深莫测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万事皆有迹可循。”禹农问道:“他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你寻见了?”原泱把刚才给齐越山君看过的东西又递给了禹农,:“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橘子是同一个橘子,但在南、在北却有不同的叫法,其性质也全然不同。”禹农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的意思是此人有双重身份,那你手上这一重是?”原泱拖过禹农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一个人名。一股凉意从禹农的脚底生出来,嗖一下就窜遍了奇经八脉,冷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坠冰窖,:“好一招瞒天过海,他这盘棋下得太大了……”原泱心中有了答案,欲起身出门去,走之前他还留了一句叮嘱,:“不明其意,静观其变。”估摸着过了一两个时辰,修缘宫里的灯都吹灭完了,呆若木鸡的少司命仍然僵在原地,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多半还要花上一整夜的功夫才能理清心里的乱麻,走出困境。直到翌日清晨,三垣九曜的晨钟依次敲响之后,少司命才不情愿地接受了现实,合眼睡下。今日修缘宫闭门谢客,乐得清净。一九殿敞开门庭,凑巧迎来了两个角儿,注定要唱一出戏。:“尊神,水君嘲风和星君梓潼在一九殿上下棋,说是连日阴雨,他们的地界多少有些潮湿,不宜久居,故来您这里避避湿气。是留与不留?”初一试探地问着。:“他们想留,是请不走的。”那两个厚脸皮……嘲风说道:“说叔亥的独子下凡历劫时遇上了我三舅的女儿的闺中密友,喜结良缘。太子长夙历劫时遇上了医仙宛童,跪着求着想要缘分。瑶池仙姬也是应了劫数与那酿酒师得了一世姻缘……可见。”:“劫处逢缘啊!指不定少司命的话本子里就凑上了。”梓潼倒是圆滑,接话的本事练的忒好。嘲风继续抛出话题:“那你说这漂亮仙女去凡间游走一遭,会不会有些桃花运呢?”:“呀!如果是水灵的姑娘,怕是各路神明都争着搭红线吧,日后吹嘘也是拿得上台面的。怕是有千树万树桃花开吧。”:“哟,尊神来了。我俩的窝实在简陋,不经风雨,借宝地对弈一局,立马就走。”他俩这声“哟”来得着实尴尬,带着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平静。梓潼和嘲风还真不适合逢场作戏,这些他俩自认为精雕细琢的对词也太过刻意了。本想着欲扬先抑埋个伏笔,却着急地开门见山,暴露了真实目的。老神仙的拳拳之心啊当真藏不住。初一和初九面面相觑,听出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又不敢吭声。:“二位自便。”原泱说罢,命人上了两盏清茶便离开了。:“看他的脸色不像是悟了,倒像是误了。你不瞧瞧他急匆匆去了何处。”嘲风觉着自己的黑子举步维艰,恐怕要输了,说些话扰乱一下梓潼的心绪。梓潼一脸地狡黠,右手一挥凭空出现一面斗笠大小的圆形水波纹幻镜,镜中人物分明,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从镜中陈设来看是少司命的住处。里面有仙侍来来往往,一整墙的小方盒子像是个开药铺的,每个盒子里面都躺着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