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热,衣衫颇为单薄,衬的来人身姿越发曼妙,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张尽忠叹了口气,又来了。他上前两步弯腰行礼:“奴才给豫嫔娘娘请安。”虽生产后一直被禁足,可豫嫔瞧着并没有多少憔悴愁苦模样,也或者是这些日子的荣宠让她恢复了信心,人反倒越发光彩动人起来。“皇上宣本宫来伺候笔墨。”这是近些日子常有的事,张尽忠也不多问,引着她进了御书房,轩辕凛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微不可查的一冷,却没理会,仍旧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豫嫔咬了咬嘴唇,委委屈屈的请了安,轩辕凛脸上露出淡淡的不耐烦来,吩咐张尽忠:“取经书来。”这经书说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每日豫嫔顶着伺候笔墨的旨意来此,都是抄上两个时辰的经书便回去。起初她倒是肯安生,大约是被冷落许久,并不敢放肆,可今日却有些受不了了。眼见张尽忠摆好了桌案,便使了个眼色,想着让他退出去,张尽忠只做没瞧见,他的主子是轩辕凛,断没有听宫妃吩咐的道理。豫嫔见他木头似的戳着不动,心里有些恼,揪了揪帕子小声道:“张公公,你先出去吧,本宫有些话想和皇上说。”张尽忠抬头看轩辕凛,对方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张尽忠也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仍旧立在一旁。豫嫔气结,因为尴尬和恼怒,满脸绯色。她跺了跺脚:“皇上~臣妾好歹是入了玉碟的宫妃,张公公也太无礼了些。”轩辕凛这才抬头看过来,神情淡淡的,语气却颇为冷硬:“你若是不肯安生抄写经文,就回明月轩禁反省。”豫嫔被呵斥的脸色青青白白,连忙伏地请罪。轩辕凛却只做没瞧见的样子,任由她跪着,豫嫔却是越跪越心慌,脑海里百般念头都涌了上来,隐约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怕是都被皇上知道了,这才故意拿这超度亡灵的经书来罚她抄写。可念头一转又觉得不应该,若是当真查到了确凿的证据,她又怎么会安安稳稳的出现在这里?这可是谋害皇嗣的罪名!若不是为此,这番冷待又是为何?难不成是为了她下药之事?可此事主谋是程欢,真要追究,她也不过是被小人挑唆,受了蒙蔽,程欢尚且在宫外逍遥,她这诞下皇子的功臣,又怎么会被这番磋磨?豫嫔想不明白,却越发胆战心惊,身体一晃,险些歪倒在地上,张尽忠忍不住瞥了一眼,又抬头去看轩辕凛,对方这才合上折子,轻轻抬了下下巴:“你先下去吧。”张尽忠连忙应声,退出去将门带上,守在门边不许旁人进去。里头豫嫔见轩辕凛总算肯理会自己,心里松了口气,含羞带怯又楚楚可怜的看了他一眼,语调幽怨道:“皇上~臣妾跪的腿都疼了。”轩辕凛心里一紧,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豫嫔就说疼,当初那两天两夜,程欢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脸上露出疼惜来,看得豫嫔心里一喜,膝行两步上前:“皇上……”轩辕凛“腾”的站起来,指了指书案:“今日抄不完三卷,不许回去。”豫嫔一怔,满腔柔弱委屈还不曾用出来,轩辕凛就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豫嫔顾不得别的,连忙爬起来去拉他的袖子。轩辕凛随手挥开她,拧眉看过来:“注意你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是宫妃,就别失了皇家的仪态。”豫嫔被呵斥的脸色青青白白,再不敢往跟前凑,轩辕凛隔空点了点那本佛经:“你抄佛经最好诚心些,就当是为自己恕罪。”这话说得豫嫔脸色大变,僵在原地半晌没敢动弹。轩辕凛甩袖出了御书房,方才两人说的话声音都不小,张尽忠听了个大概,连忙喊了小太监进去守着豫嫔,虽说皇帝只是口谕,且不好外传,可既然说了,豫嫔今日就只能抄完三卷佛经再出门。吩咐完小太监,张尽忠匆匆去追轩辕凛,等瞧见对方背影的时候,大明宫已经近在眼前。门口值守的侍卫连忙跪地请安,大约是陈荣听见了动静,又开始敲门:“皇上,皇上,你到底要把臣关到什么时候?”轩辕凛脚步一顿:“待贤王自两淮回来,你自然能出去了。”陈荣想问贤王为什么往两淮去,是不是因为想救自己,所以得罪了轩辕凛,被赶去了两淮?他只在翰林院担任书记官,除非被传去撰写圣旨,否则并不能知晓多少朝政,因而也不晓得静王在暗中蠢蠢欲动。轩辕凛却已经抬脚朝主殿去了,刚到门前,就听见林丰在叹气:“程公公,这本是掌衣女官的活计,您就是要做,也不必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