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拂去盖在尸体面上的白布,露出青灰色的脸来。
谢蘅芜步子一顿,凝眸看去。
他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痛苦麻木的神情,面颊上透着点点血斑,唇色惨白。
她还想再仔细看看,但一旁人已经捡起白布,重新盖了上去,抬着尸体匆匆离开。
军医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这些人……都是送去无人之处深埋起来,以免影响更多人。”
“不能安葬他们,实在是无奈之举。”
生前痛苦,死后也不得安息。
他们经受这些,也全是无妄之灾。
而令如此多百姓无辜受害之人,更是何其可恶。
谢蘅芜垂眼,迈步进入营帐。
里头的药味更加浓郁,到了呛人的地步。
这里连呻吟声都没有了,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咳嗽,像是风涌过破窗,腐朽的窗木嘎吱摇晃作响,听得人心口发闷。
谢蘅芜抿唇,目中闪过不忍。
她在一位病人床前停下。
那人在昏睡中,若非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几乎让人无法确定是否还活着。
谢蘅芜凝眸许久,令军医也不由上前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她的目光停顿在那人面颊处,与先前看见的逝者不同,他面上并没有血斑。
谢蘅芜收回视线,与萧言舟递去一个眼神。
“这些人的病症,便只有你们写下的那些吗?”
萧言舟心领神会,与军医问道。
军医果真迟疑了一下,随后道:“其实不尽然……”
“有时候这里的人送得晚了,身上就会出现一些血斑。”
他挠了挠头:“不过人死了,过一段时间,本就会出现这些斑点,只是颜色不太相同。我等也觉得,是因为他们过世前都太过虚弱,才有了这般影响。”
谢蘅芜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们与军医拜别,又去找了崔鹤。
—
“踏……踏青?”
崔鹤疑心自己听错了话,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真的吗?”
不说现在这里是何等混乱的情况,但就时节来看,也早就过了踏青的时候。
陛下找借口,真是相当随意啊……
萧言舟漠着脸,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
崔鹤显然习惯了,片刻后便道:“那臣这便去叫人牵马。”
萧言舟颔首,补充道:“一匹就行。”
一匹?
崔鹤看了眼萧言舟身后的人,想莫非他们要同乘一匹马?
不对吧……或许…或许陛下是要带那位女郎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