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药望着刘影怜渐远的背影,沉声开口道:“玉霖,有件事我要问你,刘氏杀夫这件案子你……”
他话未说完,却觉身边的人缓缓地向他靠了过来。
张药侧头一看,见玉霖闭着眼睛,痛苦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为了撑住身子,手指已疼不停发抖,浑身烫得像火炭一样。
张药这才想起,他将玉霖从户部领回时,她就已经烧得很厉害。此时力竭神消,之前勉强提在胸口的那一股气,应该也散了。
张药叹了一口气,将佩刀撇向身后,以免刀身铬到玉霖,随后一手稳住玉霖的肩膀,一手捞起玉霖的膝弯,“扣我脖……”
没等他说完,一只无力的手,就已经熟练地扣住了他的脖子,玉霖的声音就在张药耳不边,“对不起……”
张药低头道:“什么对不起。”
玉霖咳了一声:“你花真金白银,买我回去做奴婢,我第一天,就做成这个样子……我对不起你的好棺材。”
对不起他的好棺材,而不是对不起他张药。
不愧是司法官,病成这幅样子,她都还能拿捏住言辞,不让她自己吃一点亏。
张药看向怀中这一副弱骨,自嘲一笑。
他总共也就和玉霖见了四面。
第一面,他成了“嫖客”。
第二面,他跪了大理寺的公堂,站了神门前的枷刑。
第三面,他抱玉霖回家,被张悯扔在庭中罚跪。
第四面,他又要抱她回家,尚不知道张悯会怎么处置他。
这么一想,他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想通了,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无所谓。”
张药张口应了一句,抱着玉霖往回走,心里想的是,回去以后,那什么话跟张悯交代。
“张药。”
玉霖叫了他一声,张药随口应道:“你说。”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也许是手太疼了,她扣不稳张药的脖子,边说边抓捏住了张药肩膀上的衣料。
张药只穿了一件单衣,被她一抓扯,张药就露出了大半个肩膀。
“玉霖。”
“嗯?”
“刘影怜在司狱,我会帮你看住。我不管你要去哪里翻什么天,你先治病。”
“好。”
“再有……”
“嗯?”
“算了。”
张药闭了嘴,步子也大起来。
然而他想说什么呢?
他想说,他的肩膀扛了十日的重枷,这样被她晾在风里,其实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