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紫丞上回入宫已经隔了两年,再踏入皇宫,竟让他吃了一惊。
这是初春时节,本应花团锦簇处处笙歌的宫廷竟冷冷清清,那梅花空落落开了一树树,竟无一人来赏。
姬宫湦一见他,完全放了昔日里还勉强端着点的君王架势,直直扑了过来拽住他的袍袖,竟急得抹下泪来。
“仙师,仙师,朕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皇后病重,怕是命不久长了啊。”带着满腹疑惑走入寝宫,紫丞真见得褒姒一副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模样,再凝神而视,讶然发现璎珞体内若贼去楼空,竟无半点仙气。紫丞声称要运功救助,将包括姬宫湦在内的一干人等都请出房来。
璎珞意识已失,他让她靠在怀中,又将仙气源源不绝地贯入她体内,大约过了两盏时分,璎珞才悠悠醒转。
璎珞的第一句话是“你来了。”
第二句是“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不会让我死。”
第三句是“你大计未成,怎么舍得让我死。”
紫丞见她花容虽惨淡语气却仍好强,心中止不住有怜惜之意生出。但这些年来璎珞做得太好,比他想得都要好了太多,以至于让他都不知适才那话有几分真假。可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璎珞至少说对了一条,他不会让她死。
“王后娘娘何出此言,便是没有计划,紫某也不会放任娘娘如此不管。”他见璎珞眸中讽刺,也只苦笑一下闭了口——事实上他自己都觉那话十分虚伪。于是只得论起璎珞病因,知她在一月前忽再不能吸取天地灵气,是以渐渐虚弱到如此地步。
紫丞心思一转,封闭他人吸取灵气的法术甚多,璎珞实力不弱,着了道儿后竟丝毫不能反抗,怕是只有修为精深的仙人才做得到,这问题应是出在听命于天帝的城郊仙士馆中。
他扶着璎珞躺下,掖好被角,便起身告别,“璎珞姑娘不需紧张,在下今日便可助你排除这忧难。”
“慢着——”紫丞停下脚步回首一望,却见璎珞勉强挣起,散乱黑发滑下,衬得玉颜更加惨白,但她脸上却带着这七年来鲜少出现的笑容,“紫丞,你终于没再叫我‘王后’,我……我很开心。”
紫丞回她一笑,“人前在下自是要显出些敬意,但在紫某心中,璎珞姑娘始终都是初识时山清水秀中眉目如画的璎珞姑娘。”
紫丞掩好宫门,却止不住地对着门扉苦笑。他可以抓住他人每一个弱点加以利用,但不管是谁对他的好,他都是稀罕的。
姬宫湦快步迎上,情急间一把死死握住紫丞的手,“仙师,皇后她……她怎样?”
紫丞本能地想收回手来,却觉姬宫湦手心满是冷汗,又见他眼神急切诚挚,连话音都有些发颤,这才发觉这位昏庸君王用情至深,已再无对其余色相贪慕之心。
可惜璎珞另有思慕啊……他心中轻叹,暗中运了个静心诀,抚平姬宫湦心中急躁,口里安慰道:“紫某已知皇后病因,在下立时取药救治,还请国君莫要忧心过甚伤了身子。”
姬宫湦这才安下心来,“那就拜托仙师了。”
紫丞解除压制魔功的封印,运用红玉项链收敛魔气,身形一闪,已绕过三十一重仙气禁制,出现在仙士馆院中。
这仙士馆全依仙界风格而驻,虽比不得仙界神君洞天福地广阔,然麻雀虽小五内俱全,亭台楼阁曲廊水榭一样不少,又引有流水搭以木桥,假山在重重花木掩映下若隐若现,细细看来,这建筑又构成精密聚灵法阵,重重法阵运转之下,此处灵气充裕竟堪比仙界。
紫丞不欲惹上麻烦,依旧保持着虬髯大汉模样,放开灵识探视一番,却正感应到馆西仙气浓郁,一座宅内正三位修为精深的仙人正煮酒赏花,口中商讨着以封灵之术对付那妖后是否妥帖。
他知自己找对了地方,便拾起一块青石,运力碾压成细粉,将一点神识烙印其上,又将其抛向空中,让它们随着春日和风扩散到整个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