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远无法,只得让人再端一碗药过来。他则小心的哄着怀恩:“听话,把药喝了。肚子就不疼了。”看着怀恩蜷缩在被里的模样,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脸苍白的像是一晒即化的雪人儿,就是一阵的心如刀绞。怀恩再次被扶起来,她又闻到那股刺鼻的药味儿,整个人的倔脾气上来了,一口咬在了朱辞远的肩膀,像是生生要撕扯下一口肉来。眼下她已经烧糊涂了,却还是记得眼前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自己怎么那么恨他,他把自己害进牢狱里吃尽苦头还不够,见她总是把药吐出来还是硬给她灌,她真是恨死这个人了!肩膀处当初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朱辞远却恨不得她咬的再用力一些,好把这条胳膊都咬断了,也许她就没有那么生自己的气了。最后,那一夜端本宫中灯火通明,闹腾了一晚上。怀恩饮了药才终于没有再吐出来,整个人渐渐昏昏沉沉的入了梦乡。天蒙蒙亮的时候,望安上前服侍朱承昭起床,并且将那令英传递过来的端本宫的情况一一讲述。听得朱承昭心情颇不错。万安见他如此倒是报起别处的消息来:“世子爷,昨夜昭德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有孕了。”演戏·郑晚娘渐渐睁开眼,并见皇帝朱彦清关切地凑上来:“晚娘,还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的?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往湖边去?你知不知道你有孩子了,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原本早已心如死灰的郑晚娘听到这一句,忽的就震住了。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又有孩子了,一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想起昨夜那一遭来,她赶忙扯住皇帝的袖子,有些恍恍惚惚:“孩子……”皇帝看出她的担心,拍了拍了她的手:“放心,孩子暂且没事。只是太医嘱咐过,你本就有气血亏损之症。这些日子定要好生调养,不可任性了。”郑晚娘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求而不得了那么多年却在此时有了孩子。若这些事情没有发生,眼下她有了孩子,还有皇帝陪伴在身侧,她想那该是如何的岁月静好,只怕此生再无所求了。可如今,她只想好好生下来这个孩子。什么情啊爱啊的,终究是淡了。她冲皇帝扯了个笑,淡淡的道:“臣妾瞧着天儿都要亮了,陛下该去上朝了。臣妾无事,陛下下了朝再来看臣妾和孩子也无妨。”那满脸的欣喜雀跃忽然就冻在了朱彦清的脸上,皇帝心下有些失落,却也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承恩伯死后,贵妃对他一直心有芥蒂。特别是在他封朱辞远为太子之后,晚娘也对他愈发冷冰冰的。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实在身不由己。只是眼下他们有了孩子,横亘在他们中的那些心结,终究会慢慢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解开。他相信总有一日,他和晚娘之间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于是他便将心中的那些失落遮掩了起来,只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好,你好好休息,朕一下了朝便来看你。”说完又对满屋子的奴才沉声道:“照顾好你们娘娘。若再有了闪失,你们的脑袋便别想要了!”于是这殿中的一众仆从慌忙跪地,连连称是。皇帝这一出去,郑晚娘转眼看向江剡。此刻,他便如一个影子般隐在光影里。他好像总是这样,无论站的位置有多高,有多么要耀眼,在这座宫殿里不说话的时候,他总像个若有若无的影子。看着他浑身湿哒哒的衣裳,知道他该是一夜没换的,她终是艰涩的开了口:“江剡,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本宫有话要对你说。”她这一开口,殿中的一众奴才皆心领神会,忙悄声的退下了。江剡跪到了她的身前,只是脊背依然那么挺拔:“昨夜是奴才僭越,请娘娘责罚。”郑婉娘听罢却转了脸庞,盯着那背影勾挂起的层层纱幔,眼中忽然就闪起了泪光。她极力忍了下来。她说:“江剡这些年,多谢你了。”她说出这句话缓了好久,好像才终于攒足了力气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从前你说的那件事,去做吧。”江剡却是心中一颤,抬起头来看他:“娘娘……想通了?”郑晚娘终究只是苦笑,那滴极力忍耐的泪珠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想不想得通的……重要吗……”江剡见状却蹙了眉:“娘娘如今已怀龙嗣,那事如今倒是无甚必要了,反倒会让陛下和娘娘之间生了嫌隙。”郑晚娘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是男是女,皆未有定数。以前糊涂了太久,不想继续糊涂下去了。江剡你去安排吧,本宫信你……眼下,我只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江剡最后再帮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