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行了大礼,维持着半跪半坐的姿势,也包括和歌子在内。这一切她并不陌生,当初在鹰陆执行任务时,也曾参加过一场贵族的婚礼,与此时的情景相差不大。
她特意让人将帷帽的纱加厚,此刻眼前什麽也看不清,只剩下模糊的颜色,这才没再勾起有关宴席的不好回忆。
衆人屏息凝神,厅内安静极了。须臾,裸脚缓缓前行的细微响动传入和歌子耳内。
好像一只猫的爪垫软软踩在地上。
能看得出来圣女刻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那股樱桃香淡得几乎闻不到,即便是经过身边时也如此。和歌子与未纪跪坐在大厅的正中,垂首等待。
净水自白玉瓶中浇到帷帽上,顺着帽檐缓缓流下,也打湿了和歌子的衣袖,她只是低头凝视着神酒被白色裙摆所盖住的那双脚。
事已至此,她已经释然了。
和歌子有太多的话想对神酒说,想叮嘱神酒日后照顾好自己,想问问新的侍者服侍得怎麽样,还想以仆人的身份谢谢她。
若是没有神酒,无氏无名的孤儿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怎麽能有这几年做雇佣兵的荣光?
她的一切都是神酒给的。
人们为了好运去争夺祭神时撒下的白色花瓣,而她却好像并不需要那些。因为能够遇见神酒,已是这辈子最好的运气,没有其他能够替代。
她早就该知道的,衆生如蝼蚁,不该妄与天斗。
但她还是不后悔十八岁的时候和神酒私自出逃,一路逃到了金辛港。那时她们眼中闪烁着期盼未来的光芒,即便只是曾经拥有过,也弥足珍贵。
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帷帽之下,和歌子释怀地笑了,感受着手臂处的濡湿。净水,纯净之水……能够洗去她这辈子积累的污浊吗?
她伸出手来,试图得到更多,更多。
白衣就站在和歌子身前,净水一滴滴从瓶中落下,流淌到她的手心。
圣女身后的侍者再次吟唱,
&ldo;头如白山白,
犹自恋人间。
长生丹,长生丹。
愿君寿八千,
愿我重返旧时颜,
时时拜君前。&rdo;
她记得这首诗。以前神酒给她讲过,诗人感怀时光飞逝,自己年事已高,再不能侍奉主君,心中感怀,才写下这样的话。
和歌子也还年轻,同样不能再侍奉她的主人。神酒也还年轻,却因失了太多气血,青丝白胜雪。
旧时颜,旧时颜。
谁人不念旧时颜?
圣女最终经过了她身旁,朝着后边的宾客走去,裙摆轻轻擦过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