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凡忙伸手去挡门:「我知道,我妈做了傻事,是我们家对不起白医生。求求你让我见见她,我,我是来道歉的,你让我说一句话就行!」
季连城依旧冷冰冰道:「不必。」
周一凡噗通一声,竟然跪下了。
季连城皱着眉:「你这是干什麽?」
「求求你,让我见见白医生。我爸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我可以给我妈赎罪……」
季连城叹了一口气,侧身让他进来:「那你说几句话就走。」
周一凡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往里走。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头发遮住了前额,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周一凡咦了一声:「她是白医生?为什麽在房间里还戴着口罩啊?」
季连城在另一侧床边站着,解释道:「她喉咙发炎,说不出话,嘴上也起泡,不方便见人,所以戴了口罩。」
周一凡点了点头,靠近了一点儿:「白医生?」
床上的女人点了点头。
周一凡彻底放了心,低头去看白西月放在薄毯外面的手臂。
她穿着长袖病号服,衣袖一直遮到手背,只露出纤细白皙的几根手指。
周一凡想起自己那个家徒四壁的家,想起班里同学在他面前炫耀的名牌球鞋,想起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关押着的妈妈。
他以后没有任何未来。
爸爸即使做了手术,也活不了几年。
妈妈会坐牢,然后留给他们一顶「劳改犯儿子」的帽子。
如那个人所说,因着这些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了。
再说,什麽是出息?
班里有同学的父母是大学教授,可照样穿不起名牌。
还不如在市场卖海鲜的同学的爸妈,小学都没毕业,靠着卖海鲜发了家,住别墅,开宝马,名牌随便穿。
上学没有用,当个博士也不如一个卖海鲜的挣得多。
这个社会,最看重的,还是钱。
只要有钱,什麽都好办。
哪怕他因为伤人,进去劳改几年,出来以后,只要他有钱,他就可以做点小生意,然后慢慢做大,也会发大财。
那个人答应给他三十万。
三十万啊。
他不知道那是多厚一摞钱,但他知道,他爸妈一辈子,也挣不到三十万了。
而他,轻轻松松就能挣到。
况且,他家里现在成了这样,都是白西月害的。
他只要她一只手,算便宜她了。
脑子里想了这麽多,其实现实中只过去几秒钟。
他先看了一眼季连城。
季连城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他又去看白西月。
白西月的头发几乎要遮住眼睛了,看着很没精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