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虽这么写,但没人真的见过。海面之广,一个人一艘船,一生无需吃饭饮水,游荡其上也未必能穿过这片海面,入深海处雾浓,磁场多变,就是修道之人也会死在这里,过往灵州书楼中的记载,也可能是道听途说。现在从宁玉的口中说出,洛银心中略惊,没忍住多问了两句:“你见过天光之境?”宁玉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点头嗯了声。“天光之境是什么模样的?”洛银问他,又道:“书上说,天光七彩,比虹光更为耀眼,入天光之境风平浪止,能叫人静下心来,仿若从此断绝俗缘,一瞬化仙。”“未来师父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宁玉闻言,也有些好奇地问她。洛银道:“灵州仙派,鸿山书楼,现下那本书还在不在我不知,但当年是有的。”宁玉哀叹一声,似是玩笑:“那书上可真会骗人。”此处不属于妖界,其实距离古河州还不算太远,妖不敢轻易往群岛进犯,古河州也不会将手伸到群岛上来,还当真如宁玉之前所言,这里是个无人管辖的世外桃源,唯他独大。几人继续步入林中,越往那座岛上小山上走去,林中的生物便越少,妖气也越重。妖气不单单是从海上传来,更有一部分带着一股类似广玉兰的异香飘至整座岛屿,那股妖气的主人就在小山间某处。岛上有阵法,看手笔是烈州仙派的法术,应当是宁玉所设。越过丛林步入山下,宁玉的脚步一顿,这处的石头已经有些犯黑,石头上都绑着红绳,明明没有鸟兽经过,红绳却依旧被磨破了一些。可见阵法被人冲撞过多回,此阵还需加固。宁玉的手轻轻抚摸着连接着石头上的红绳,回头对着洛银与谢屿川歉然一笑道:“等会儿我会将阵法破开一道门,未来师父和师兄进去时得注意一下,红樱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可能会冲撞二位。”言罢,宁玉便将红绳收回,原先绑着红绳的石块立刻裂成了几片,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凌厉之势,谢屿川连忙转身背对山体,面朝洛银,将她护在怀中。这股妖气虽凶猛却无多少血腥气,只是突然在山间察觉到了生人气息,变得异常排外,而那股锋利的排挤感正是朝洛银而去的。宁玉眸光一沉,似是自言自语道了句:“她嫉妒了。”洛银脸色冷了下来,谢屿川的眼神不善,长剑指着宁玉的脊背,像是下一瞬就要将他刺穿。宁玉耸了耸肩道:“开句玩笑话而已,不过是红樱误会,等会儿我进去与她说清楚便好了,师兄你将剑收一收,会伤人的。”谢屿川的声音很低:“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开几道口子。”这股带着若有似无攻击意味的妖气像是一双眼,从洛银走入阵法之中便开始盯着她,谢屿川自然也察觉到了被人无时不刻提防的感觉。他抓着洛银的手,与她贴得很近,敏锐的五感在这座山间搜寻,不过几息后便立刻找到了红樱所在之处。那是半山腰处的石缝,远看似一线天,入口狭窄,仅能一人通过。谢屿川的眼神盯着石缝望去,那道灼人的视线才终于知道收敛,像是野兽遇上了天敌,立刻藏匿了浑身锐气,躲避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走在前头的宁玉也觉得惊奇,不禁回头朝后看一眼,他以为是洛银的修为起了震慑作用,却不知洛银的眼神悄悄往谢屿川的侧脸上打量。一场短暂的交锋转瞬即逝,洛银不禁想着谢屿川当年在妖族究竟是何身份?若非已知妖王已死,谢屿川的年龄也比对不上,洛银真要怀疑他便是当年的妖王了。上山的石阶很长,眼下天色将明,东方的海平面上已经透过一层淡淡的橙红色,海风吹乱了几人的发丝,将浮光城方向未结束的寒冬也一并带来了。步入一线天,遮蔽了冷风,也迎接了初晨阳光。金色的光辉透过一线天的缝隙照在了洛银的脸上,她低头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被谢屿川抓在手心里的手,心思飘远。师父的残魂藏在谢屿川的身体里,若她真的在瑰海上找到了可以将墨安仙道引出谢屿川身体之外的方法,会否对谢屿川造成伤害?许是洛银的眼神过于直白,谢屿川回头朝她看时带着几分笑意,洛银自然地回了个笑容给他,可心里没有多高兴。她是在意谢屿川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在意谢屿川多过墨安仙道。洛银虽与师父相处的时间更长,可谢屿川却是这世上对她独一无二,眼里心里只有她的人,要是她获得了可将二者分开的秘术,必须得伤害其一的话,又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