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梧长老道:“何况那人还是洛前辈的生父。”涂飞晔一直沉默,这血书使他大受震撼,他也不懂,过去几百年的事洛银为何如此执着。大寒到了尾日,还有三天便是除夕,碧水城阖家欢庆的日子里,胡家一行人被迫入了安息香堂内,一行二十多个胡家后嗣、旁支,长跪牌位前,背对堂外的风雪。堂内尚有烈州仙派众人和被拉来的涂飞晔等人,从昨夜起他们便在此地等候。所等之人,辰时踏雪而至。五十二洛银:怎么都跪下了?冬日辰时的天方亮,胡家的安息香堂外种了两排白梅,迎风傲雪而开。洛银来时如一缕轻烟化形,飘然站在安息香堂外的梅树旁,一袭鹅黄裙披牙白鹅绒披风,仿若腊梅化身的仙子,气质非凡,冷清叫人不敢直视。涂飞晔一看来者果然是洛银,心下微沉,竟如坐针毡。此番洛银并非一人前来,谢屿川和宁玉紧随其后。宁玉来时路上还与谢屿川侃侃而谈,待瞧见胡家安息香堂内坐着的一排人后便立刻缩身躲在了白梅后,只可惜白梅树干纤细,他还是被堂内坐着的宪长老看见。从昨日碰面,宪长老便一直记挂着此事,他不认为自己是老眼昏花,若真是认错了人,对方也没必要躲他。今日又在胡家宗祠的安息香堂前见到对方,宪长老豁然起身,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跑出了大门。宁玉拔腿就要跑,宪长老立刻追了过去,一指阵法化成了气墙阻拦对方的去路,宁玉本想以法术化解,可又想自己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再躲也没有意义。抬起准备离开的脚又慢慢踩回了雪地里,宁玉回眸去看那已算垂垂老矣的宪长老,右手展开轻轻挥了下道:“阿宪,好久不见。”“师伯!”宪长老喊出这一声,立刻将堂内原先正襟危坐的众人惊得站起,烈州仙派的人一股脑冲出了安息香堂,统统站在宪长老身后。地位低的弟子不曾见过宁玉,但修梧长老对他还有印象,记忆中这人一直都是三十左右的面容,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改变。的确很久没见了,宁玉没有算过,但宪长老一直记在心里,他有三十多年没再见过宁玉了。宪长老的师伯宁玉,是上一任烈州仙派掌门的师兄,当年若非出了那件事,恐怕如今坐在掌门之位的便是宁玉而非文阖,更有可能,以宁玉的天赋资质,飞升成仙也说不定。洛银倒是不意外宁玉与烈州仙派的瓜葛,他本就说过他是烈州仙派的弟子,至于是哪个辈分的,不在她愿意了解的范畴,今日前来胡家的安息香堂,她是打算带走胡海中的。胡老爷口不能言,一切皆由胡夫人和胡治岩做主。胡夫人见烈州仙派的人都跑出了安息香堂也连忙拖家带口地跟上,一时间胡家金碧辉煌的安息香堂外站满了人。胡夫人胆怯地朝洛银那边瞥去,又壮着胆子对宪长老道:“长老,请您务必救救胡家,我们胡家几十口人命都系在您身上了!”宪长老脸色一凛,想起来如今身处何处。他道:“胡夫人放心,今日只要有我们在,便不会让旁人带走任何一位死者的牌位,更别说掘坟迁墓。”胡夫人得宪长老的话才算松了口气。洛银也看出端倪了,她轻声一笑,眼神却很冷,再看向众人时眼底布上了不耐。谢屿川悄悄抓住了洛银的手,他能感觉到洛银情绪低迷,心情很差,握在手心里的软手也是冰冷的。“我去抢过来。”谢屿川低声道。洛银反握住了他,不让他离开,只道:“既然胡家子弟要尽孝,迁坟之事自然还得由他们动手。”修梧长老此时站出来道:“昨夜胡老爷跪雪地送血书,便是为了保住胡家祖先的牌位,洛前辈,如今你灵州仙派的人也到场,正坐在堂内,亦觉得此行不妥,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不如各退一步,让胡家在综山令堂的墓旁再设一个衣冠冢,也算完成了夫妻合墓,解你心结。”“夫妻合墓?”洛银闻言冷笑一声,从她身旁刮过的风如锋利的寒刀,破开了几朵梅花,沾着香气的白色花瓣与鹅毛大雪一般飞舞。“他也配?”洛银冷声道:“我要胡海中迁坟至综山下,为我洛家祖先托坟抬墓,永远只能跪在我娘的墓下,不得抬头。”“你!”胡家众人闻言,纷纷义愤填膺,若非他们不是修道之人,恐怕此时已然祭出法器要与洛银拼个你死我活了。“若无洛家,何来今日的胡家?你们胡家沾光享了几百年的福了,我没将那笔孽债算在你们头上是我明是非,而非你们胡家后人无罪!”洛银上前一步逼近,轻哼道:“胡海中入赘洛家,我娘在世时他便与洛家侍女苟合,生下了孽种,无那孽种,何来你们?更何况如今你们又算得上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