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看着苏勒,又气又心疼。但也正恼着他连日来的胡作非为,硬是没安慰他一句。
“王爷这边请!”娜拉指着身后一条擦了灰的长凳对裴霁舟道。
裴霁舟落座后,娜拉跟着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而苏勒则抱着胳膊悄悄来到娜拉身后,用警惕又不服气地眼神瞪着裴霁舟。
裴霁舟完全忽视了苏勒的挑衅,转而询问娜拉来京的真正意图。
娜拉道:“父王年迈,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其他郡城之人渐渐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我本欲携父王隐退,奈何敌不过他人手段。两个月前,墨诃郡王尼松裹挟另四郡强占了王宫,挟我父王命令其他郡王,我想救我父王,但兵力悬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后来,尼松给了我一个选择,若我能成功,他便放了我父王。”娜拉看着裴霁舟,仔细打量着他的反应。
“他要你做什麽?”见娜拉沉默下来,裴霁舟直觉不是什麽好事。
娜拉顿了顿t,才道:“杀了裴大将军,也就是你的父亲。”
定风波(十八)
“无耻小人!”裴霁舟气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质问娜拉,“他为何要这样做?”
娜拉道:“尼松的意图还不明显吗?他想侵占中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边境有裴大将军坐镇,他根本靠近不了一点,只能先找机会杀了裴大将军。届时,主将一死,军心涣散,他便有了可趁之机。”
“所以,你便应了他给你的承诺?”裴霁舟问娜拉。
娜拉心虚道:“我父王还在他的手上,别无他法!我们皆知刺杀裴大将军非是一件易事,为了便宜行事,我与达娃商议互换了身份。而苏勒不愿我枉送性命,隐藏身份入京想的只是为了救我,所以才策划了劫持一事。”
“意料之外,娜拉和达娃换了身份,却反而给了我机会。”苏勒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原本在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已经得手了,不曾想半路杀出了你来,又将娜拉给救了回去。”
“说起这个,我还挺好奇王爷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娜拉问裴霁舟。
裴霁舟如实道:“我并未识破你的计划,当时若非他人提醒,我可能也不会管你的去向。”
“哦?”娜拉歪头一想,“可是那位与你一道游街的姑娘?”
裴霁舟点了点头,“现在想来,多亏她当时提醒了我。”
娜拉觉得惊讶,她问裴霁舟:“她就那麽一指,你便信了?”见裴霁舟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又接着问,“那这次定然也是她看破了我与达娃互换身份的真相。”
裴霁舟道:“她从达娃的骨相推断出不是你父亲赤巴部所生,从而印证了你与达娃互换身份的事实。”
娜拉听后,不加掩饰地赞赏着江瑟瑟的细心和聪颖,“如此奇女子,只在你那处名不见经传的重案监任一名毫无前途可言且卑微的仵作,甚为可惜!”
裴霁舟则道:“别人都道一个女子去做这个髒且贱仵作,做不出成就,更对她的婚事有着巨大的影响。但我想说的是,职位无关贵贱,价值却有高下之分,她虽只是名小小的仵作,但与她共事的这几个月以来,我亲眼见证着她了付出,见她抽丝剥茧,从尸体上寻找线索,为枉死者洗刷冤屈,就凭这一点,她存在的意义就不仅仅一名仵作!”
看着裴霁舟认真为江瑟瑟辩解模样,娜拉心中忽地豁然开朗了。若说刚才她对裴霁舟还有所犹疑的话,那麽此刻,她已能下定决心去相信他了。
“王爷刚才也说了,我已犯下了欺君之罪,依照梁国律例,必死无疑。”娜拉试探道,“但王爷却又说能帮我,不是我不相信王爷,毕竟律法严苛,我实是不敢想象王爷将如何帮我度过此生死关?”
裴霁舟淡然道:“公主虽有欺瞒之意,但却是情有可原,也未给彼此选成太大的影响,或许我能从中斡旋,将此事化小为无,只要公主拿出交换筹码就行。”
娜拉闻言噗嗤笑出了声:“王爷是认真的?我一即将踏上流亡之路的人,连自己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又能以何筹码与王爷做交易?”
裴霁舟不假思索道:“若是公主能重新夺回对西蕃的控制权——”
“王爷莫要与我开玩笑了。”娜拉嘴上这样说着,可心底却是有几分图谋的,“我身后虽有洛丰郡和多玛郡支持,但也仅此而已,就算投入全部兵力,也无法与尼松抗衡。没有强劲靠山的我,又如何能从尼松手中夺回王权呢?”
“若我说,公主有呢?”裴霁舟意有所指。
娜拉猜出了裴霁舟话中隐藏的意思,但她却是不敢相信,再问裴霁舟道:“还请王爷明示。”
裴霁舟知她心中没底,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公主就没有想过,我大梁可为公主以及西蕃最强有力的靠山?”
娜拉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拢,神情亦跟着严肃起来,她定定地看着裴霁舟,想要从他口中多探出几分相助的诚意。
“若真如此,那我娜拉便是大梁最忠实的信徒!”说着,娜拉便屈下右膝向裴霁舟行了叩拜礼以表臣服之心。
“公主快请起!”裴霁舟虚扶着娜拉起身,郑重道,“公主若是诚心与我朝结盟,我朝定会倾力助公主重掌王权。”
“只是我担心梁帝不会应允你这麽做。”娜拉忧心道,“毕竟是我国内部之争,圣上会眼睁睁看着大梁士兵因他国内乱而流血甚至丧失性命吗?”
裴霁舟默然一瞬,才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与公主谈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