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们相隔着一臂距离进了东宫,这回言栀终于没有抢在他的前头,而是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江潜也如同往常一般频频回眸,与他相视一笑。
江潜见他模样有趣,道:“脸不红,不用遮着。”言栀方想反驳,便听得“嘎吱——”一声,见蔺阳推开了门,便只好暂且作罢,放下手乖乖跟了进去。
他也向魏籍做了个揖,道了声“太子殿下。”
魏籍道:“江大人,言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怎会想到来我这一聚?”他说着挥了挥手,侍女们便纷纷退下,关紧了门。
“方才从赵府回来,那宴席的菜色是吃不出滋味的,放眼望去全是片白花花的银子,体面至极。”江潜讽道。
言栀也跟着帮腔道:“倒是做的好看,其实还不如寻常街巷铺子,我与江大人耐不住了,这才来叨扰殿下。”
魏籍顿时明了:“正好我还未用晚膳,二位一起?”
四周的绢花已然不见了蹤影,只是在案上摆了一盏小小的宫灯,宫灯散发出点点亮光,正好驱散了案台四周的灰暗。案台上摆了大大小小四个玉盘,算不上丰盛,但总好过赏梅宴。言栀突然眼中闪过一缕光,原来是放置最中的那盘中摆着三个螃蟹,不大不小的模样,但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魏籍观察到言栀神情微变,会错了意,讪笑道:“本以为只有我一人用晚膳,厨子便少做了些,言公子不要见怪。”
实则是江潜早早派人传了话,还未出赵府,东宫这边便蒸上今日仅剩的三只蟹。
“殿下多虑了,我并无此意。”他捕捉到魏籍并未自称“本宫”,便知他刻意拉拢,便莞尔说道。
“言公子尚未取字?”魏籍问道,言栀有些不明所以,余光瞥见江潜时他正自顾拆蟹。
“尚未。”言栀眸光暗淡。本该是自己封了月神,再由族中德高望重的宗亲为自己取字,而现如今却没了机会。
魏籍忖了半晌,开口说道:“我字渊渟,取自‘渊渟岳峙’,你我私下交往之时便不必再以身份称呼。”
“魏渊渟?”言栀重複声。
魏籍笑道:“是,但我不知该如何称呼言公子,倘若是直呼其名未免显得太过生分。”
听完魏籍说道,言栀点了点头。“实在不行,那叫我”他“悬衡”二次尚未出口,江潜便早有预料一般打断。
“青笮。”江潜倏然道。说完他碟中蟹肉正巧剔好,放在言栀的面前。“你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若他无缘得见你受封之时,便由我来告知你。”
“言青笮?”魏籍想了想,问道:“可有出处?”
江潜将茶送入口中,道:“‘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木兰为君棹,黄金错其间’便是青丝为君笮的那个青笮了。”
言霁为何会为养子取这样的名字,溯本求源是因他的私心,他感怀于自己前程与言栀身世,想必今后人生必定曲折,且祝愿他逆水行舟之时不惧风浪,又盼他身处漩涡之际犹记往昔,如此,便可念如青丝,信念不断,且刚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