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模假样问完公事,宗政鸢郑重地问他:你还好吗?
为国鞠躬尽瘁是应该的,那也得活得利利索索的才能鞠躬尽瘁。伯雅多多保重,大晏国祚万年,一切来日方长。
他写着信,小白难得跳到书案上坐着。鬃毛还没出来,小小一只竟然也有点狮子威严的仪态了。左蓝右碧漂亮的琉璃眸子认真地盯着宗政鸢,软软地喵一声。
宗政鸢心都化了,小心翼翼用手摸摸小白:“你不讨厌吧?你其实不讨厌我吧?”
小白舒服地呼噜着,半眯着眼睛。
宗政鸢叹气:“你不讨厌我就好。”
小白舔舔爪爪,从宗政鸢手下挣脱出来,在书案上遛弯儿。不小心踩进砚台,踩出一溜小小的梅花儿,印在宗政鸢给白敬的信上。
见圆圆小小的梅花印点在信纸一角,宗政鸢添了几句:“小白跟你问好。它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眼睛左蓝右碧漂亮极了,就是不咋爱理我……”
把信发出去,宗政鸢打算连夜啓程,走之前还去看看小白。猫咪晚上欢腾,小貍花追着小白来回跑,小白上哪儿小貍花上哪儿,已经不是为了吃的,就是喜欢缠小白,死皮赖脸到底。宗政鸢站着看,笑了半天。
我总不能不如一只小猫崽子吧。
宗政鸢前脚进京,秦赫云后脚就到。白杆兵千里迢迢从四川进京谢恩,皇极门又热闹一回。白杆兵山呼陛下万岁殿下千岁,宗政鸢感慨,轻兵营京营天雄军,白杆兵是第四支部队了。秦军总有一天会来的,也要站在皇极门大声欢呼。宗政鸢从来都不服气陇右兵天下第一,可是伯雅训练出来的兵,想来也当得起天下第一。
皇帝陛下和摄政王检阅白杆兵,皇帝陛下很兴奋。白杆兵大多数是骑兵,人人长枪,沖击突刺,所向披靡。枪杆是白蜡杆,柔韧度极高,难以操控,但是杀伤力成倍。白杆兵着铁甲,马身上也披锁链甲,所有白杆兵横枪立马站在一起,铁甲寒光浩蕩如海。
“汉代马伏波为国拓土开疆镇乱平叛,我大晏也有秦伏波护国守土保境安民。好得很,好得很!”
摄政王大笑,伏波将军下马行军礼。李奉恕看不见她,宗政鸢一看她脖子后面一凉,这亲切的恐惧感,秦赫云让他想起祖母,老太太年轻时大杀四方,六十了还能上马追着他打。秦伏波身后是他的儿子马又麟,人称小马超,英俊得飞扬跋扈的。摄政王早听闻马又麟沖锋陷阵悍勇无敌,让他也来近前来回话。
秦赫云为人不喜形于色,看得出来对儿子还是很骄傲的。马又麟哪儿都挺好,就是一张嘴四川话,官话没有他母亲溜,近前回话皇帝陛下和摄政王稍微有点费解。
当值的是赵盈锐,跟在摄政王身边,检阅白杆兵的时候一看宗政鸢吓得直往后缩,宗政鸢拿手指头岔过他的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宗政鸢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是谁,一个劲儿神游想秦兵的事情,想白敬。
皇帝陛下和摄政王平易近人地跟秦赫云马又麟聊川蜀,赵盈锐左右看看,心中百感交集。他刚追完花木兰的戏,花木兰跟潞王历经磨难终于在边关得皇帝陛下赐婚喜结良缘。皇帝陛下,花木兰,潞王,戏里老几位都齐了。赵盈锐默默站在摄政王身后,一时之间戏里戏外天人交战得他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
白杆兵已经是皇极门第四拨,造成的轰动肯定不如开天辟地头一个的轻兵营,不过白杆兵离开皇极门上承天门大街的时候,街道两侧都在拥着看。
一般武将进京谢恩要赐宴,更何况秦赫云护送蜀王的孙子一同进京更要赐国宴。以往女子受封赏肯定是太后皇后设宴,男子是皇帝陛下设宴。秦赫云是个女人,虽然是个武将,礼部认为她应该穿着诰命吉服去宫内向太后谢恩。
王修知道这帮京官拿捏外地官员的龌龊手段,诰命敕命主要是以夫功封赏,这是在敲打秦赫云既然以夫继承石砫,当然也是以父家马伏波的后代得封赏,莫要得意忘形,没她什麽军功。
宗政鸢在武英殿上大声道:“这又有什麽好吵的?秦赫云用什麽身份进京就用什麽身份领赐。既然她又是个女子,先用武将身份领皇帝陛下赐,再用诰命身份领太后的赐。换件衣服的事儿,这一上午你们吵多久了?”
礼部十分反对秦赫云用武将身份赴宴领赐,宗政鸢咬牙,你们这又是皮痒想挨揍了吧。他怒道:“招降张献忠算不上什麽大事儿所以不能论军功,那还有个李鸿基在河南,诸位大人谁把李鸿基招降了?”
皇帝陛下板着脸:“宗政将军说得对,用什麽身份进京就用什麽身份领赐。朕将为秦将军设宴,不过太后亦很仰慕秦将军为人,想一睹秦将军铠甲长枪的风采,所以一并在内宫赐宴。”
武英殿听政后宗政鸢进研武堂,秦赫云正好也在,对宗政鸢感激一抱拳:“多谢宗政将军仗义执言。”
宗政鸢心想总不能说你让我想起奶奶,只好回礼:“没事,都是同僚。那一帮鹌鹑在京里蹲久了,只会互啄,哪知道武将征战沙场多不容易。”
摄政王和王修才进来。摄政王听秦赫云上报四川事宜。蜀王财力雄厚,对白杆兵支援颇多,所以才有人参秦赫云私交藩王。
“臣绝无图谋不轨之心,私交藩王,实在是……不得已。”
摄政王道:“京运对四川一向支持不多,卿能自己找到个法子,也是京运愧对川军。”
秦赫云之后,宗政鸢上报登莱所观曾芝龙船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