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舟心中没底,又折回去追问母亲,宣阳刚说完询问了江瑟瑟家世的话,便被儿子厉声打断:“母亲明知瑟瑟父母早已不存于世,为何偏偏要捡这些话来伤她的心?”
宣阳长公主瞪了儿子一眼,“我若不问清楚,日后媒婆该往何处去说,聘礼又该往何处去下,你知道?”
“我当然知——母亲你说什麽?”反应过来的裴霁舟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这麽说,母亲是同意我和瑟瑟的婚事了?我还以为母亲会介意她出生以及仵作的身份,看来是儿子误会母亲了。”
宣阳没有责怪儿子,毕竟她也是过来人,谁年轻时没有为感情沖昏过头脑呢。
“我儿子看上的女子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宣阳道,“且今日与瑟瑟接触下来,我看这孩子知书识理,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后不得以出身谋求生计,若不然,谁愿意去做这种人人厌嫌的活?”
“母亲说得是。”想起江瑟瑟的身世,裴霁舟难免怅然,“瑟瑟的遭遇非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这也是儿子敬佩她的原因之一。”
“那母亲,您跟瑟瑟说了这些话后,她又是如何回複您的?”裴霁舟急切地想要知晓答案。
宣阳长公主叹了口气,这让裴霁舟更加地心慌意乱,他急道:“母亲,您就别卖关子了。”
宣阳笑了这不争气的儿子一会儿,才悠悠道:“瑟瑟说了,你是个好人。”
“好人?”裴霁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
“就这!”宣阳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开始下了逐客令,“我也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母亲,母亲!”任裴霁舟如何呼唤,宣阳长公主却是头也没回地走了。
等出了公主府,上了马车,江瑟瑟已在车中等候多时。
裴霁舟坐下后,开始没话找话,“瑟瑟,今日可还尽兴?”
江瑟瑟点头道:“多谢王爷盛邀,让我体会了一番阔别已久的家庭温暖。”
“你开心就好。”裴霁舟道,“以后你想吃什麽,想去哪儿玩,尽管跟我说一声,用不着跟我客气。”
江瑟瑟心有郁结,既然注定无果,还是就不要给人留存着希望,“王爷,有些话,我一直想跟您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裴霁舟打断了她的话,又抻出手握住江瑟瑟的,“我知道还有非常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也知道你不会甘心往后的日子一直被困在后宅中,这些都没关系,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一切尊重你的决定。至于你藏在心里的那件事,我不问,你想什麽时候说都可以,一句、两句,哪怕一个字都行,等到你準备好的那一天,我亦会与你共进退。”
“只是瑟瑟,我唯一希望的是,你不要被心中的担忧束缚,不要因为害怕给我带来未知的祸事便想着要疏远,甚至推开我。”裴霁舟紧握住江瑟瑟的手不让她挣脱,而江瑟瑟在挣扎无果后选择了放弃,任由裴霁舟把玩着自己的指尖,“再者说,我的身份或许于你t有利呢?既然你的仇人能将一切摆平,说明他也是有些权势在手的,难道你就不想利用利用我?”
江瑟瑟紧张的心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她扑哧笑道:“哪有人这麽说自己的?”
裴霁舟无所谓,他挑眉看着江瑟瑟,“你就说有没有这个想法吧。”
江瑟瑟顿了顿,诚实回道:“有。但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裴霁舟摇了摇头,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江瑟瑟的指尖。
“为你,甘之如饴!”
定风波(五)
到了王府门外后,裴霁舟一如既往地先下了车,然后回头伸出手去扶江瑟瑟。江瑟瑟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笑,接着便将手递了过去。
裴霁舟牵着江瑟瑟下了马车后,便不愿意放手了。江瑟瑟无奈,只得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府门。
经过一群看稀奇的仆人面前时,裴霁舟表面倒是装得很镇定,但无人知晓他内心有多麽的紧张,以至于掌心不停地冒着细汗,而江瑟瑟亦是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擡眼去看旁人。
下人们怕惊了这二位,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看他们,却又忍不住,只得等他们走远后才争先恐后地朝里面看去。
“这是——”仇不言抱着手跟衆人一样踮脚张望,他撞了撞紧挨着自己的忠伯,问道,“被长公主殿下认可了?”
忠伯只是嘿嘿笑着,也不点明,急得仇不言一阵抓耳挠腮。
裴霁舟牵着江瑟瑟一直走到了后院,看到近在咫尺的寝房,有些后悔不该走这麽快。他忽的停下脚步问江瑟瑟:“要不要再喝碗茶?”说完,他看向了一旁的凉亭。
而羞涩得难以自持的江瑟瑟恨不能赶紧逃回房间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便拒绝了裴霁舟的提议,她擡头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而又明亮的圆月,道:“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
裴霁舟呼了口气,妥协道:“也是,奔波了几天,你肯定累着了,那快回去休息吧,最近也没什麽事情做,明晨你就安心睡个懒觉。”
江瑟瑟点了点头,“王爷也早些休息。”
江瑟瑟说完转身便要走,突然又被裴霁舟拉住了手腕,后者绕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替她将碎发别在了耳后,随即慢慢凑近她的耳畔,柔声嘱咐道:“瑟瑟,你千万要记得我今夜跟你说过的话。”
温热的气息中夹杂了一丝浅淡的甜酒香味,一股脑儿地扑在江瑟瑟的左颊上,逗得她一阵心猿意马。
从前只觉得郡王爷威猛勇武,从不知他也有如此撩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