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赶忙回道:“已经吩咐下人去端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下不久,便有小太监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殿外。
裴霁舟本不愿多留,但长晟帝却说有要事打算交于他去办,他只得暂留了下来。
长晟帝高坐于龙榻之上,傅斯远和裴霁舟分别于其下方的左右案前端坐,待用完甜汤后,长晟帝才娓娓道来:“近日,外邦频频来我大梁朝贺,据鸿胪寺上报,仅此月,便有十来个外邦使团和商队进京。”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裴霁舟却瞧着长晟帝面上无太多喜乐,反而挂满了愁容,因而询问道,“不知舅舅因何事发愁?”
长晟帝叹了口气后道:“外邦远道而来与我大梁交贸,朕自是喜不自胜,t只是这次与以往有所不同,只怕其中有些是来者不善啊!”
裴霁舟虽只离京了几天,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是全然不知,自是不完全清楚长晟帝的担忧,因而又问道:“舅舅是觉得有人想趁机行浑水摸鱼之事?”
长晟帝点了点头,道:“月前,西番国王赤巴部传来国书说为与我国再创邦交之好,欲派遣使团来朝,朕只以为是他要谈的是普通商贸,不曾想率队前来的是赤巴部之女娜拉——”
“娜拉公主?”裴霁舟虽未见过此人真面目,却对她有着颇深的印象。
西番国虽不是大梁的藩属国,却一直臣服于大梁的羽翼之下。其常年向大梁进贡以求大梁兵士的铁器不会踏入他们的土地,而自长晟帝登基后,又以“仁”治国平天下,为巩固两国邦交,特赐了西番王之女娜拉“公主”称号以示诚意。
“西番国一向禁止女子议参事,这次怎会破天荒地派娜拉公主前来?”裴霁舟亦是嗅到一丝不寻常。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长晟帝又道,“就在前日,朕才得知突厥也派了二王子阿木古携数百良驹来朝,若估算无错的话,想必其已穿过边界入我国境。这些年以来,为避免邻国结交后于我国不利,我们也是用尽了颇多手段阻止各国深交,西番和突厥在明面上从未有过来往。可即便如此,对于此二国突然一起来朝之事,朕心甚忧,就怕他们暗度陈仓,联合起来对付我大梁。”
长晟帝之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北狄和西戎皆是游牧氏族,其觊觎中原已久,眼下他们虽是被打得服服帖帖地,但凭着他们的个性,绝对不会甘愿臣服。
“对付这些蛮人,普通的文官是万万不行。”长晟帝接着道,“你自小与你爹长在边关,无论是西番也好,突厥也罢,对他们的了解自是比朝中官员要深得多,因而朕想让你去办接待这类些外邦使团的事宜,一来可以于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二来朕希望你能及时阻止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重大事故。”
为圣上分忧本就是臣子之责,裴霁舟未有犹疑,当即便应了下来。
长晟帝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散了大半,欣喜之余,又给了裴霁舟便宜行事的权力。
“从此刻起,南衙禁军的统领一职交由你担任,守卫京城的责任,朕便全权交于你了!”长晟帝从榻上起身,走下来拍着裴霁舟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臣,定不辱使命!”裴霁舟掀起衣摆行完礼后锵然複道。
裴霁舟先一步从明华殿出来,傅斯远紧随其后,急着回府的裴霁舟径自朝前大步流星地走着,但傅斯远却突然叫住了他。
裴霁舟顿下脚步,转身问道:“傅少师,还有什麽话要嘱咐本王吗?”
傅斯远面色一僵,但又于转瞬之间消失,他强颜欢笑道:“郡王莫要取笑微臣了。”
“不敢。”裴霁舟道,“傅少师独具慧眼,于殿前所献的锦囊妙计,让本王心悦诚服,若有机会想当面请教傅少师,还望少师不吝赐教。”
裴霁舟这话倒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揶揄之意。
傅斯远自然看得明白,谦虚道:“承蒙郡王赏识,若有需要,臣当尽心竭力为王爷排忧解惑。”
“如此,本王先在此谢过傅少师了。”裴霁舟揖礼道。
傅斯远回了一礼,他看着裴霁舟,心中藏着许多的话想与他说,可现下却是难以开口。
“少师还有别的事麽?”裴霁舟明知故问。
傅斯远顿了一顿,道:“确有一件私事想与郡王谈谈。”
“是关于瑟瑟的?”裴霁舟也不拐弯抹角,见对方浅浅点了点头,他又问,“少师想说什麽?”
傅斯远默然了片刻,终是只憋出一句:“郡王可是心悦于江姑娘?”
“是。”裴霁舟不假思索地回道。
未曾料到裴霁舟如此直接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傅斯远又是一怔,组织了许久的话,在听到他回答的那一刻,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麽。
“但微臣有一担忧。”傅斯远道,“江姑娘乃仵作出身,但郡王却是皇亲贵胄——”
“本王知道傅少师想说什麽。”裴霁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傅斯远的话,开口时还有一丝的不耐烦,“无非是些门第悬殊、齐大非偶之类的话罢了,那又如何,大梁律法也没有皇亲不能娶仵作这样一条律例。”
“臣倒不是这个意思。”傅斯远解释道,“臣只是担心郡王和江姑娘身份悬殊,且我看江姑娘的性子也不是愿意拘于后宅之人,担心江姑娘受了委屈”
裴霁舟不禁嗤笑一声,他不答反问:“敢问傅大人是以何身份替瑟瑟忧心的?”
傅斯远沉默了。
“江姑娘的老师与我的老师是同窗,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半个同门”这话,傅斯远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