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沈虔道别的,走出病房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稳,若不是晏白青扶住他,他差点儿一把摔到地上。晏白青的手安慰性地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轻声问:“哥还好吗?”沈示轻轻点头,又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他满脑子里都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那条缠满绷带的腿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我哥他……”沈示的声音细如蚊呐,“他以后可怎么办?”“你哥永远都是我哥,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晏白青握住他被空调吹得冰凉无比的手,在他耳朵边认真而坚定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那天离开元市后,一直到高考,沈小二都没有时间再去看沈虔。他那段时间的复习可以说是毫无章法,三模的成绩都比二模下降了一大截——最大的短板英语干脆就只考了82分,难为晏少爷看在眼里都能忍住不抽他,只是以此勒令他不准再去凌晨买菜。于是沈小二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说服了每天与他们一同逛菜市场的三轮车车夫,咬牙以大出血的三倍价格请他暂时承包了这项业务,他只要把每天要买的菜品写在纸上交给他就行。沈虔的恢复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或许是他家惯有的“不服输”基因在暗中相助,只花了一星期的时间便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但依旧需要经历漫长的修养。一直到转病房那天,沈虔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少年却像是早有预感,并没有表现出女人料想中的沮丧或者绝望,他甚至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又给即将高考的弟弟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好好备考。住icu的花费差不多用了五十万,够买十几辆全新的同款面包车把戚翔切片载走——当然他得不到这样的福利了。经过多方调查,警方最终认定这是一场故意开车撞人的刑事案件,但因为犯罪嫌疑人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且不知道何时能清醒,因此并没有办法负民事责任与刑事责任。后来,戚翔被医生正式宣布成为植物人,他的父母不想管他,医疗费也不去结,双方扯皮不断,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是法律行使了正义,以“故意杀人罪”和“危险驾驶罪”将这具一直占用着医疗资源的没人肯收的皮囊给处理了。不过那是后话了,沈示在几年后偶然听沈枭航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太大波动。沈虔住院那天,他诅咒肇事者不得好死,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无比希望戚翔能快点醒来,给他们一个真相,或者是还他们一个公道。最后,他的希望随着医生那一声“植物人”的宣判化成了泡影,他这才清楚地意识到,戚翔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沈虔的结果。甚至对戚翔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尽管他无知无觉。而那被埋藏在时光深处的犯罪动机,恐怕只有等他们也成了一盒灰烬,才能亲自去问个明白了。接下来要忙几天,下周见鸭_(:3」∠)_终于,黑板角落里的倒数计时归零,一年一度的高考在蝉鸣声的撕扯中拉开了序幕,高三的“重点保护动物”总算被送上了检阅台。赶鸭子上架的沈小二对自己并不抱什么期待,考完后的同学聚会他没心思去参加,甚至分都没去估,回了家便往床上一躺,动也不想动了。高考前,大家脑海中的“未来”只到高考分数如何——尽管成绩不尽相同,但似乎所有人都在朝着同样的目标奋斗,只要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分数高一点、再高一点就行,仿佛这样一来人生就会按照某个预设好的方向一路走下去。而高考后,“未来”这条线被拉得更远更长,一些之前常被忽略的现实问题就会慢慢浮现,分数够上什么学校、经济条件是否允许、选的专业前景如何,每一个选择都是一道分叉口,会让他们未来的路不尽相同。时至今日,沈示终于有了去思考“未来”的时间,可他却一点都不想去思考了。他翻了个身,搂住躺在身边的晏白青,凑过去用鼻子蹭对方的脸。晏白青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放肆片刻,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寻到他的唇,毫不犹豫地吻了过去。沈示张开嘴迎接他湿润的舌,清心寡欲了两个多月的身体在转瞬之间被唤醒了记忆。晏白青的手勾过他的腰,搂紧了些,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略微粗重的吐息伴随着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畔:“做吗?”“趴着和躺着,”沈示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选一个。”“嗯?”晏白青失笑,“说好的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