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对贺予的容忍,已经到了越来越不妥当的地步了。在他的养崽法则中,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溺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得住。失控的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他在厨房站着,窗户上映出贺予拥着他的剪影。谢清呈往橱柜上轻轻一靠,心中是过去未曾有的那种混乱。一分钟早该到了,他想把贺予推开。但贺予把头枕在他颈窝,软声道:“哥……怎么办,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速冻饺子也没关系,吃什么住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没关系……”谢清呈听他这么说,见他抱着自己撒娇,又如此恳切地表露衷肠,心里更乱了,这一团乱麻像是绕在了他的喉间,缠绕住了所有他想说的话。那天之后,贺予去谢清呈宿舍去得更频繁了。之前是下课才会到医科大,现在连午休时间都要往隔壁大学跑。谢清呈吃食堂,他也跟着吃食堂,慢慢地,竟也没那么挑食了。而且还和正常大学生一样,发现了吃垃圾食品的快乐。譬如校门口的炸鸡店,以前少爷是绝对不进去的,他顶多就吃k记和记。现在呢,少爷不但自己吃路边炸鸡,有时还要拖着谢清呈一起去。谢清呈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了,对油炸食品没有太多好感。在被贺予强迫着吃了两顿盐酥鸡套餐后,他干脆连中午也回宿舍自己做饭了。贺予自然乐得其所,跟着回去蹭,等谢清呈觉察情况不太对的时候,他定神一看,发现碗柜中早已多了一整套的卡通碗,桌上甚至还有两只贺予专用的杯子,一只喝水,一只喝咖啡。“………”他叹了口气,拿起那只做成狐狸模样的杯子,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他能觉察到贺予对他的喜爱越来越热烈,但贺予的心也因在他面前脱盔卸甲,变得越来越脆弱。他以前可以随便骂他,反正贺予也厚着脸可以当做什么都听不到。现在这一颗心片甲不剩地剥落在他面前,任由他处置,他多少就有些没辙了。好几次他想要郑重其事地劝贺予别再靠近自己,但话到嘴边,对上少年赤忱的眼,忽然又哑然无言。谢清呈那一贯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心里,竟终于因为贺予,而生出了越来越多的“于心不忍”来。谢清呈意识到,这件事终究是失控了。——当他不能让贺予放弃爱自己,却越发无法拒绝贺予的种种恳求和眼神时,那么他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再明确不过。又一个周末。贺予在谢清呈家蹭了饭。在谢清呈洗碗的时候,他忽然凑过去问:“谢清呈,明天有时间吗?”“怎么?”“我刚好有两张弄臣的音乐剧门票,也没人陪我去看,你看你有没有兴趣……”谢清呈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几天下定了决心,要找贺予好好谈一谈,有些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哪怕说的过程会很残忍,但就像检查癌症一样,发生得越早,越能遏制住。谢清呈因此在整理完所有厨房清洁用具后,回头看着贺予,看了好一会儿。少年的眼睛很痴迷,他看着看着,觉得那真是一双很难能可贵的眼。可惜终究是要清醒的。谢清呈最后问他:“明天几点?”“晚上七点半。”贺予明显的高兴起来,“如果你去的话,我们可以先吃个晚饭,再——”“明晚我和别的教授要去外校讲座。”对上贺予眸中骤然出现的失望,谢清呈又道,“不过七点半我应该赶的过去。在沪州大剧院是吗?”“是。”贺予迅速点头。“……好。我会来的。”再陪他去一次吧。然后和他坦诚相谈,结束贺予对他越来越强烈的依赖。谢清呈知道贺予和他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年龄,性取向,性别,还有身体状况……中间的隔阂太多,一个走向另一个只会伤痕累累。过于痴迷,不计代价的喜爱是一种病。手术很痛。但还得去医。谢清呈答应了贺予的邀约,并做好了准备,要亲手结束这段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关系。然而,真实的祝福意外出在和王政委那边的交代上。尽管新rn-13的治疗很顺利。陈慢和谢雪在服用了实验室研制出的解药之后,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很快就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