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逼问他几回,赵恒弥连哭爹喊娘的胆子都没有了,可说辞仍是未变。穆淮这才不得不相信,赵恒弥的确不知晓姜宁灵的下落。暗卫的线索到赵恒弥这里就断了,他想不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他眼皮底下将姜宁灵掳走,还查不出一点痕迹。除非……姜宁灵压根不是被人掳走的。穆淮忽地起了这个念头,呼吸一窒。他的疏月,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离开了。穆淮忽地忆起姜宁灵刚入宫时的模样,小姑娘冷着一张脸,典型的古板闺秀做派,却是他说什么便做什么,望向他的眼眸中仿佛盛了星子,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给他。哪怕面皮再薄,也依着他胡闹。后来她变得娇气了许多,敢同他闹了,平日里端庄静肃的勤政殿仿佛也因得她而灵动了不少。再后来,锦嫣入京。他亲手把她推开了。有了先前唐才人之事,穆淮以为姜宁灵还会同上回一般,陪着他做戏。虽说这一回事关两国,他不能在一开始便将许多话摊开说,省得出错漏,可他却从未想过,姜宁灵被蒙在鼓里,该有多难受。他从未想过,她只能眼看着旁人顶替了她的位置,该有多难受。穆淮回到勤政殿内,环视四周,入目都是她曾存在过的痕迹。偏殿的床榻前,她的外袍还一直挂在横杆上,他不曾让人动过。穆淮回头看着那见黛色的披风,冷笑一声道:“姜宁灵,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字一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脚下却不自觉朝前走去,将那外袍拎下来攥在手里,缓缓放在鼻间轻嗅。是她身上浅淡又香甜的气息。穆淮只觉脑中有什么绷断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在心中翻涌。月儿,朕有些想念你。不,应当是,思之如狂。月色舒朗。姜宁灵裹在被中翻了个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若竹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被褥:“小姐,可是被褥薄了?”二人从宫中出来,若竹也改了口,换回了从前在姜府的称呼。姜宁灵皱皱鼻子,不甚在意道:“可能是哪个讨厌鬼在背后骂我吧。”难过姜宁灵前几日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虽早提前做了准备,也堪堪护住了脸,但身上仍是无可避免地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添了许多细碎的划伤。若竹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敢出门去寻医问药,好在姜煦禾想的周到,早备了这跌打损伤的药膏放在房里,姜宁灵到了这小院里的第一晚,便是同若竹用这些膏药简单处理了伤口。到了第二日,林青黛便背着药箱过来了。林青黛有一个医馆,平日里上门问诊也是常事,因此背着药箱来这小院并不引人注目。姜宁灵本就是些轻伤,加之有林青黛悉心调理,很快便恢复如初。只不过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小臂手腕没了遮挡,被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又混了些细沙没有及时处理干净,在上过药后又被林青黛用细针挑开,将那细沙碎石挑出来,如此几回,即便是林青黛用上好的伤药为她敷着,也难免留下了浅淡的伤痕。虽说林青黛身为大夫,出去要方便许多,不必担忧招人耳目,但也不能日日都来,见她伤势无碍后,已有好几日不曾来过了。姜煦禾自是不能过来,姜宁灵又不能出门,前几日尚不觉得,现下在这小院里住了这么多天,也听不到外边儿半点消息,一日一日沉闷起来。这日里,正当姜宁灵坐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望着院墙出神时,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响,林青黛来了。姜宁灵眼中一亮,唇边展露几分笑意。林青黛将手中的药箱一放,打开在里边儿翻了翻,翻出的却不是瓶瓶罐罐,而是基本崭新的书。“我方才去了书肆,看见这几本书,想着你会喜欢,便买过来给你解闷儿。”院子简陋,姜宁灵又不能出门,林青黛想着她定会觉得烦闷,便特地去买了几本书来给她打发时间。果然,姜宁灵眼中一亮,结果书册翻了翻,心中欢喜。午后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宁灵索性将房中的木桌般来了院中,又沏了一壶新茶。虽说姜宁灵身上的伤都已好得差不多了,可林青黛一想到这个从小便被娇养的小姑娘生生从陡峭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心中便一阵难过,仍是放心不下地细细为她诊脉,生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而导致留下病根。见林青黛一脸凝重地坚持要为她诊脉,姜宁灵知晓这是在为她担忧,便乖乖将手递过去,又将袖子往上拢了拢,露出一截皓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