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我只是一个领了命令要取得胜利的人。我的上面还有上层,上层的上面还有上层……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我的同僚和上级斟酌,你觉得我的上层他们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战斗影像的时候,会信一个病人的话,信这是假的吗?就算他们相信了,他们会承认这是他们看不到皇帝的新衣导致的决策失误吗?”谢清呈忽然觉得胃里被倒了一桶冰:“你……”寒意从骨缝里蔓延出来:“你其实早就相信了,所以贺予曾经说过你是唯一试着调查过的人……”“是。我甚至早就试着说服过我身边的人,说服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总指挥道,“有什么用。你觉得你也好,我也好,我们能改变人的固有思维吗?我能改变一纸军令,十万军心吗?我在很多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随时都可以换掉的工具而已!”“……”“我理解你的心情,谢清呈,我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成为这场战役的炮灰,但炮火落下的时候,就是会有劫灰产生的。如果是我在贺予的位置,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让自己成为灰烬。”谢清呈的眼前还在一阵一阵地犯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这样,按着规则和命令来吗……一定要这样……等着曼德拉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流更多的血吗……?!人的生命,难道不比一个官员的决策正确,更重要吗……”指挥官愀然不语。谢清呈闭上眼睛:“就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吗……”“不要想了,有些事情是哪怕知道了结局也改变不了的。别的办法只会比这更难实现——”指挥官的话说到这里,谢清呈心里却竟像陡然照落一道光。他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别的办法?什么意思?”“……”“所以是有法子的,对吗?!”指挥官对此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叹道:“唉!……我和你说这个也没意义,那只是个假设,根本没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慧珍不设防的情况下直接见到她。”“为什么要直接见到她?”谢清呈低声道,“这个组织虽然是她一手建立的,但岛上几乎全是一群灭绝人性的疯子,他们之间多半不存在所谓的忠诚与团结,擒贼擒王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紧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他脚底窜了上来。“——她不仅仅是元首,还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绝不能失去的核心关键,对吗?”总指挥没有回答,但谢清呈已在信息的激流里,忽然捕捉到了关键。他想到了贺予曾经和他说,总指挥好像也在查着一些关于段璀珍的事情。半晌死寂,他开了口:“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去按贺予给你的信息,一直在调查着?你相信了他说的话,相信了岛上确实有这个控制一切能量的总阀?”“……对。”指挥官说,“到了这一步,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信息了。”“我确实一直都在派人从暗处搜集着信息。而就在前几天,我收到了目前掌握的最珍贵,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情报——慧珍就是整座曼德拉岛的‘母体’,就像你说的,她召集于座下的,都是一群没有忠孝乃至于人性概念的疯子,疯子多了,她怎么能高枕无忧,不担心他们谋权篡位,还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她所用?”“于是她就想了办法。”指挥官道,“她很可能在她的脑内,植入了一张最重要的芯片。那张芯片关联岛上的核心能量站,它是否顺利运转,完全取决于她的脑电波是否还在活动。是唯一的开关阀。”“也就是说,只要她的大脑仍然存活,岛上的水电风热……所有那些科研员无比珍视,凝结着他们毕生心血的设备,就能够正常地运行下去。曼德拉岛上一切的一切,它的控制总阀,不是电站,不是水站,不是任何的机器——而是她自己的生命!!”总指挥顿了一下,继续道:“慧珍恐怕是在组建这个团队之前,就完成了这样的挂钩,她通过了某种精巧而疯狂的设计,让她的大脑活动彻底地与这座世外之岛紧密地粘合在一起,把操控一切的物理总阀转化成了生物的。这个岛不大,还是个可以控制的范围,所以她用了几十年,终于能做到这一步,只要她活着,岛上的一切都能得到保护,而一旦她脑死亡了……”谢清呈瞳孔紧缩,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旦她脑死亡了,大脑芯片活动随之停止,总阀就会关闭,整座岛都会和她一起‘死’去,所有的光都熄灭,所有的机械都不再运转,所有人的科研成果都在瞬间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