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最近除了已经定下的商务活动,都见不着他。”“一结束工作就回家。”“听说早上还经常迟到……”“哦,那孩子肯定已经有三个月了,没三个月一般他们不能那个的。”“听说还是个女明星呢……”“那就难怪了,那女的从来就没抛头露面过,估计也要脸,贺总和她拿钱两清,她这次怀孕就像是在干活,干完活之后,还是得在娱乐圈混的。”“啧啧啧,乱啊……”当事两人对这外界风声并不知情,贺予嘴上说着憎恨谢清呈,却在和人家再次发生了关系之后,变得体贴和温柔了很多——尽管这温柔中带着非常病态的因子,他无时无刻不想控制着谢清呈,他想把谢清呈勒在他的床上,困在他的掌中。他改装了床头灯,能把整个屋子都营造出海底的幻象,效果做的远比当年更真实,简直就像迪士尼的5d游乐项目。投影的海水中浮游着大大小小的水母,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巨型幽冥水母覆盖整个卧室的天花板庄严而神秘地漂浮过去。“好看吗?”贺予问他。谢清呈的反应很淡,但至少给了回应:“……怎么做到的。”“曼德拉的科研能力远在正常社会之上,要做出这样的效果很容易。”谢清呈说:“你关了吧。”“……”“我看不到什么海底,我只看到了一屋子的血。”谢清呈色薄的唇间漏出冰冷的音节,“我父母的,你母亲的,卢玉珠,蒋丽萍……所有那些因为段闻的曼德拉组织而死去的人的血。”谢清呈说:“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对他的仇恨一笔勾销。”贺予的神情终于变得非常阴郁,他说,“……谢清呈,是你把我亲手推向他们的。你现在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一笔勾销?”谢清呈没有接话。一直等贺予准备离开卧室的时候,他才忽然道了一句:“贺予。”贺予停下脚步。“你知道吗。”“嗯?”“其实我宁愿你那时候死了。”谢清呈顿了顿,还有后半句梗在喉咙中。——然后,等我整理完老师的著述,我便随你一起去。这句话太脆弱了,聚在胸腔里,羸弱得一时无法从喉间诉出,谢清呈就顿在那里。他看着贺予的神情,望着贺予的眼睛……良久之后,那种令人心如刀割陌生的感觉,终于让他孤注一掷地想把这句话说出去。可就在这时,贺予倏地浅笑一声,笑容讽刺里带着些痞。贺予说:“我自然知道,你早就警告过我的,如果我敢为了达到目的伤害别人,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这句正义到了极点的话,我这三年日思夜想,怎会轻易遗忘?”“……”谢清呈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紧抿上了。那几个已经汇聚在喉头的字,忽然再也没有力气说出口。贺予笑道:“我知道你一向嫉恶如仇,公正无私。也许当年陈衍他们要你亲手杀了我,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吧。”谢清呈木然望着他。那半截未说的话,完全作烟云散了。贺予离开了,脸上笼着的,是近乎忍到了极点的神色。谢清呈现在其实随时都可以走的,贺予没有把他的门反锁,并非软禁。只是贺予的那些保镖太烦人,他只要外出就走哪儿就跟哪儿,谢清呈试过一次,在贺予去公司时下了楼,径直走到别墅门口,没人拦他,但管家前后问他去哪儿,还要坚持将他送上车。于是贺予确实没有限制谢清呈的自由,但他也拿捏住了谢清呈的性子——谢清呈不会允许自己身后随时跟着两个保镖,而那两个人赶也赶不走,还非常客气,不管谢清呈说什么,他们都能安之若素,并且寸步不离地跟着服务。谢清呈最后没办法,这事儿要摆出去和人说,反而更跌他面子。他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横竖住着就这么住着,等贺予把保镖撤了再说,反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贺予每日回来,都会和谢清呈说一会儿话,然而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实在太脆弱了,对话的结果往往是干脆不欢而散。贺予有一天有些受不了了,终于冷了声:“你就不会说点我喜欢听的?”“我说什么你能喜欢听。”“……”“你现在从心里就憎恨我,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在你听来都是不好的。”谢清呈说,“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高兴点。”“什么。”“撤了你的保镖,让我回去。”谢清呈道,“这样你就可以对我眼不见心不烦了。”贺予沉默良久后,在床边坐下,攥起谢清呈的墨发,靠近了,几乎眼对着眼,鼻尖碰着鼻尖,动作轻柔,姿态却粗暴,如同爱恨杂糅,病得可怖。他的视线从谢清呈的眼扫到谢清呈的唇,最后又回至对方眸中,轻声道:“不行。只有这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