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像三年前一样,感到一种不可用语言形容的怜惜和痛苦。怜惜是因为爱得深。痛苦是因为得不到。他低头重新吻上谢清呈在微微颤抖的嘴唇,衔住那柔软的唇瓣,由浅及深地吻他——他们之间做了这样的事,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敢说什么,谁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就干脆不说了,近乎一言不发的性爱之后,是缄默不言地纠缠、亲吻和拥抱。后来又有一天晚上,贺予汗涔涔拥着同样浑身湿热的谢清呈,在激情过后的余韵里平复着心跳。贺予在这样的气氛中,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捉着谢清呈的手,低着睫毛吻着他手腕上的文身,轻声说了一句:"谢清呈,你说,如果2号血清真的能让你怀孕的话,你是不是肯定都有我的孩子了?”谢清呈闭着眼睛,他想重复他早就已经和贺予说了很多遍的话,那只是一种假性反,何况这种反应现在也已经消失了。但他很累,没什么力气再和贺予扯这些有的没的。贺予的手自顾自抚上了他的腹,眼神里带着些惘然和不切实际的欲望。“那样的话,等大战结束了,或许你就不会……”他没有再说下去,怨恨什么似的,咬了一下谢清呈的后颈动脉。谢清呈想训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悻然无味,他们又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他训贺予什么都没用。他就由着贺予犬似的咬着他,脖颈的皮肉微微有些疼,大概咬的见了些许薄血,贺予才松开。贺予盯着他逆来顺受的样子,忽然突兀地说了句:“谢清呈,你记得吗,你以前从来不宠我……”“……”“你总是骂我讨厌我。”“……”“但是我那时候就是很喜欢你,觉得你什么都好,哪怕以后老了,病了,我也会一直爱着你……”谢清呈闭着眼睛听他说着。他好像在期待着一句话,又不敢去期待一句话。他觉得如果这些温存都不是他的错觉,如果他在这一刻真的能听到贺予说一句喜欢,那他可能就完全装不下去了,他的情绪会随之崩溃,会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沉默间,谢清呈感到贺予的嘴唇再一次贴上了他颈间的伤痕处,温热的舌尖抵过创口,他轻轻动了一下。贺予松开了他,在谢清呈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眸里是病入膏肓的爱恨纠缠:“谢清呈。”“……嗯?”唇间如衔玫瑰,红得触目,贺予用鼻尖轻轻蹭过他,病态地说了句:“你的血好甜。”谢清呈的心重重颤了一下。在这一夜毫无理由的纠缠之后,在那一碗雪梨汤,无数次温柔吻后,这一声你的血好甜,竟让他克制不住的眼眶发热。他回过身来,在暗夜中望着贺予的脸。贺予:怎么了?”谢清呈看着他,看了好几秒,他忽然觉得非常非常地不甘心。这种不甘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他相信如果现在他们手上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那么这一刻他或许已经彻底藏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最重要的任务随时会派发下来,两个疯子哪个承受得住这样的情绪风险。这个正常人,最终只得是谢清呈来做。他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你想和我说什么吗?”贺予问他。不知是不是谢清呈的错觉,贺予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从前是为演戏,戏散了,看客走了,再纠缠在一起,是为什么?谁的戏不甘收场,谁的残妆迟迟未卸,谁在曲终人散后于戏台两端依依不舍地张望——这一场假夫妻演的好真,灯暗了鼓歇了叫好的人都走了满戏堂只剩杯盘狼藉,只有霸王还未卸甲,虞姬还挽剑花。是谁不甘,不愿散?是谁终不了这一局,演到最后,窗户纸薄已如蝉翅,呼吸重些便要破了——是谁?“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嗓音里的颤抖更明显了。如同两个在迷雾中独自走了很久的人,隐隐地,终于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唤——他们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大雾中,忐忑而焦急地张望着。谢清呈已能感受到贺予的失控了,他瞧见贺予眼睛里似有血色泛起,这血色让谢清呈在强烈的冲动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有某种本能在告诉他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可贺予给与他的那些温热的希望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热潮让他控制住了声却没有控制住身。谢清呈忽然地倾身过去,吻上了贺予的嘴唇。“再做一次。”他在接吻间沙哑地对贺予低声道。贺予的心跳蓦地加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