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父浑身骤僵,顿时明白过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碰上竹门的手停住了,整张老脸涨得通红又立刻变得灰白。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屋内那个嗓音低沉的男人却似被逼到了绝境:“……停下……”再几秒后,他忽然有些崩溃地唤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贺、贺予……”刹那间,吕芝书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瞪大眼睛呆站在原地,而在场所有人原本又是震惊又是怜悯地盯着卫家父子的视线,顿时全部转投到了她的身上。吕芝书完全不敢置信,与不敢把门打开的卫父卫二哥不一样,她尖叫一声,直冲到萱阁前,哗地一下就拉开了那扇一直被卫家父子保护着没有拉开的门。眼前的情景令她惊呆了。吕芝书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面若金纸,浑身筛糠,而后一下子跌坐在地。残阳透过半打开的竹门照在了昏暗的萱阁室内,正落在了贺予和谢清呈半笼于沉香迷雾的身影上……向吕总摊牌萱阁内的情事被撞破,满堂皆惊。贵妇男宾们舌桥不下,震撼不已——竹屋内有一股甜腻的香气飘散于空中,而香雾深处,是今年才刚满二十岁的贺家大少爷贺予,和他的前任私人医生谢清呈缠绵悱恻的情景。在所有认识谢清呈的人眼中,谢清呈都是一个纯爷们,俊朗帅气,沉静狠锐,能给人以极强的安全感。可眼下,这个在榻榻米上,剑眉微蹙,艳丽到令看客心跳加速,移不开视线的男人……怎、怎么会是谢清呈?看客皆惊,贺予却立刻反应过来了。虽然被迷药所熏,神志迷离,不过他保护谢清呈的欲望太强烈了,足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拽回他的理智,让他立刻抬起身,猛地将近在咫尺的萱阁竹门“砰”地关上。屋内隐隐传来他安抚谢清呈的声音……一众寂然。然后脑中炸了!——他妈的,难怪谢清呈当年可以在贺家当那么久的私人医生!人在风流韵事上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就这么短短几秒钟,这些看客的脑袋里已经什么乱七八糟的联想都有了。毕竟豪门情事嘛,什么关系都不算罕见。……可惜就是谁也没有往屋内香料有问题上面去想。见了屋内两人,卫家人悄然重舒了口气,卫二哥甚至抬手,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幸好不是卫冬恒和谢清呈……这下和卫家的关系不大了,倒是贺家……卫二哥乜过眼,偷觑向吕芝书。见吕芝书神情极度难看,卫二哥马上挥着手,把大家往外赶:“我都说了,是客人的事……快出去吧,都快出去。今天的事儿烦劳各位了,谁也别往外讲……”他又吩咐了保镖进行善后,自己则回去,搀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吕芝书——“吕总,您先缓缓,我带您去隔壁包厢,令郎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卫父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吕总,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处理的,看到的人不多,我们一一叮嘱,不会扫了你们贺家的面子。”吕芝书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肥厚的嘴皮子颤动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算好了时间,做了万全打算——这个点,来萱阁与谢清呈谈话的,按照卫家的规矩,不就该是卫冬恒吗?为什么贺予会在里面?良久后,竹屋内的动静慢慢歇了。谢清呈躺在榻榻米上,背后裸着的皮肤有细密的竹垫痕迹。他眼神朦胧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贺予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安抚他,亲吻着他的眼睑和额头。“哥……没事的,有我……”刚才他们被众人看到的时候,尽管谢清呈还被香薰所迷,感官模糊,但被人瞧见的事实,他是能感知到的。他知道,自己这是完全地被人给算计了。到了这个地步,面子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麻木地躺在竹垫上,香已经燃尽,他身上全是事后的热汗黏糊,脑中却越来越清明。他木然道:“……贺予,原本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应该是卫冬恒。”贺予:“……”谢清呈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贺予又怎会不清楚?他来了山庄后,只要能看到谢清呈,他的视线就几乎一直追逐着谢清呈,没有离开过,所以他才会留意到谢清呈独自去了萱阁,却半天没有等来卫冬恒。从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经历过很多危险时刻,贺予因此敏感地觉察出了这种情况不太对劲,这才径自进了萱阁竹屋内,拉开了包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