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是正常人的行为,谢清呈在整个事件的漩涡之中,早已丢弃了正常人的身份。谢清呈连自己都不要了。又为什么要为自己驻足呢?贺予尽管依然难受,但已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在谢清呈又一次让他离开后,他真的走了。桌上是贺予带来的热可可茶,谢清呈脱力似的躺在床上,抬起手,用胳膊遮住自己的额头眉眼。身上还残有贺予的温度,很温暖,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在地狱里活了太久,他始终走不出父母的死,放不下老秦的死,他活在死人中太久,已经不习惯与活人贴近的感觉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谢清呈在疲惫和混乱中独自睡过去,直到天大亮大明。谢清呈回沪州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折腾。郑敬风,陈慢,黎姨,谢雪……他们出于关心,会来询问他整个事情的经过,谢清呈虽然不怎么有耐心,但还是一一都说清楚了。当然,他们所知道的,都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当时在摄影棚里发生的事,心知肚明的只有他和贺予两个人。贺予确实没有再要求谢清呈和他做那种事情。尽管少年的欲念是很隆盛的,眼神里的熔流藏不住,不过贺予一向都对精神病人有着比常人更多的保护欲和同情心。他视他们为自己的同类,自然不会多加欺凌。谢清呈原本以为贺予只是随口一说,后来却发现贺予是真的言出必行,他在这方面倒还确实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转眼间,除夕到了。谢清呈在新年那一天,收到了贺予的一条消息——“我爸妈临时有事,又要回燕州了,不过这次他们让我一起过去。”“但我不想去,我拒绝了。”“……”停了好久,贺予似乎在等谢清呈的回复。但谢清呈一直没有回复,他就又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我不想一个人。能来你家过节吗?”她怎么能来你家过年!贺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想去谢清呈家过节。现在,爱恨勾销,纠缠结束,他也该得和谢清呈两清了。他离组前还向谢清呈信誓旦旦地承诺,说今后不会再勉强谢清呈做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说再白一点,就是他不会逼着谢清呈和他胡搞。他们两个人,前一段时间独处的时候,几乎都是肢体交流胜过语言交流。现在肢体交流算是已经结束了,那照理而言,谢清呈对贺予的吸引力应该大打折扣才是。可他好像更想见他了。或许是那个世上唯他俩知的秘密,仍然把他们紧紧地栓在一起?——贺予不得而知。他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手机,一天下来,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谢清呈没有回他的消息。一整天下来,还是没有回复。那说明,谢清呈拒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没打算和贺予在一起过节。贺予不死心,等到晚上九点多,终于忍不住给谢清呈打了个电话。“你看到我消息了吗?”“贺予?什么消息啊?”对面开口了,居然是谢雪的声音。换作一年前,贺予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听到谢雪的声音会如此失望。“让谢教授接电话,我有事和他说。”“谢教授洗澡呢。”谢雪没好气道,“你有话和你谢老师说也一样。”“洗……”贺予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到谢清呈站在淋浴底下,肩宽腿长,腰瘦骨修,颈子后面还有一点瑰丽朱砂的样子。他的心一热。“喂?”谢雪见他没了下文,催道,“喂?说话啊你。”贺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且无所谓:“我真有事,你把电话给他,让他接一下。”“那你一会儿再打过来吧。”“急事。”谢雪没办法,只好踩着拖鞋哒哒哒走到浴室门口,开了一条缝,把手伸进去,把头扭开:“哥!你有紧急电话!”贺予在手机里听着,听到淋浴房哗哗的水声,男人低沉的回应声。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想象男人沾着晶莹水珠的手接过了电话,顿觉浴室的热雾好像顺着手机信号蒸腾上来,将他的脸庞都焐得有些发烫。手机里传来窸窣动静,随后是谢清呈的声音:“喂。”“……谢清呈……”贺予一时喉咙发紧,是被男人沐浴的联想欲到的,也是被男人之前不理他而鲠到的。“你找我有急事?”“……嗯。”“身体不舒服?”贺予吸了口气,往下瞄了眼:“……我不知道,这可能也不能算不舒服。虽然确实挺不舒服的。”